司将黎自是相当嫌弃的,不过看着小姑娘们热切的眼神,他也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
虽然传闻中,落尘谷有专吃小孩的妖怪,但这山脚下的小镇却并未因此谣言而变得多么萧条。毕竟百年前,司将黎寻觅仙府时,可是多番考察了这世间暂未有主的名山大川。他不是什么清高的谪仙,喜欢热闹得紧。这紧临岭河镇的荒芜山谷成了他的首选。
岭河镇属南岭州府管辖,多条水域支流相交于此,算得这南岭府颇为重要的交通枢纽,自然也成了商贸繁荣的重镇。
不过,从落尘谷下来,出了莫忘林,再走到岭河镇头头尾尾得将近一个时辰。像是三儿和十六这两个年岁小的娃娃,走到半道便走不动了,需要人抱。
平日里下山都是月儿和阿玉抱她们,其实是颇为吃力的。今日既然司将黎在,他便像是提溜小鸡仔儿似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轻松得不能再轻松了。
絮儿察觉到元昭越走越慢,便刻意放缓脚步,“累了吗?要不,我抱你吧。”
元昭不过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走了半个时辰自然是累了。可他却还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絮儿对他伸出的援助之手。
絮儿无奈的耸了耸肩,那日执鞭,她可没忍心真下狠手去打。一百鞭呢,就算是轻轻敲打,对一个六岁的娃娃来说,也是重了的。
到了岭河镇,蒲烟,月儿和阿玉自然是去市集中摆摊卖货。而絮儿她们这些大姐姐,则是带着小娃娃们四处逛逛,买些糕点糖豆什么的带回去。
司将黎仿佛一个被孤立的人,不知该跟着哪支队伍。
“师父,当铺就在前边的路口左拐。”解散前,阿玉饱含善意的提醒。
“嗯……”
司将黎亦是许久未出谷了,孩子们已然走远,环顾四周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今日可是什么节日?”司将黎自顾自的念叨着。
他独自来到当铺,熟门熟路的将夜明珠递给朝奉。
那朝奉年事已高,胡子花白,见着夜明珠先是一惊,而后却摆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司将黎沉声道:“这珠子,估个价。”
朝奉眯着眼,想看清来人的面容,可那大大的斗笠却遮挡了他的视线。
“公子,这珠子,做工还算精细,不过料子却是最为普通的荧石,勉强值个三百刀吧……”
只听见司将黎一声轻笑:“三百刀?”
朝奉缕了缕胡子,说:“正是。”
“有眼无珠。”
“嘿!不当就不当,你这粗鄙之人,怎可口出狂言?来呀!”
老朝奉这一发话,四名大汉瞬间挡在了门前。
司将黎似笑非笑,活了这几百年,如此场面也算是见得多了,他哪里是能吃亏的主?想他纨绔之时,这老朝奉还未出世呢。
“珠子拿来。”
朝奉躲在柜台中,反手将夜明珠送入了柜下的密格之中。蛮横道:“你,你这粗鄙之人!可知晓这通元当铺是谁开的?竟敢在此放肆?”
司将黎蹙眉:“放肆?我看是尔等放肆!”
话音刚落,朝奉便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给揪出柜台,金丝楠木所制的栅栏,犹如荒野中的废材一般被劈个稀烂。
“嘿!你这杂碎,修了些许术法便如此嚣张!还不快将我放下……”
司将黎还真是欣赏这位活了七八十个年头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朝奉呢!
“你们,你们快去,把,把司理找来。”悬在半空中的朝奉,挣扎着向那几个壮汉喊道。
司将黎也不拦,他倒是想见见那位司理,好好套个公道。毕竟,片刻前,他散开仙识,却发现夜明珠已经不在这当铺之中了。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散不端的半卧着。等了好一会儿,那几个壮汉都没回来,司将黎有些不耐烦了。
他抬眸,对着那个横吊在半空中的朝奉说:“你哪位司理为何还未出现?是觉得你这一把老骨头不值钱了,没必要为此走一遭是吧?”
“你,你你胡说……”朝奉毕竟年事已高,被吊着这么久,说起话来都已经有气无力了。
司将黎懒懒的摘下斗笠,勾起嘴角,垂眸间那不经意的神态,魅惑至极。朝奉竟是看呆了,嘴张了半晌,直至口水横流。
“哎~我也等的乏了,要不,帮你催催他?”随手一指,心之所至,那悬于高处,写着“通元汇宝”的牌匾,瞬间被一团无名之火烧成灰烬,而火势也顺着横梁逐渐蔓延。
“走水了!走水了!”后院里藏着的那些账房,乱作一团。
悬于半空的朝奉见那火势即将蔓延到自己身上,也终于服软了。
原先司将黎刚进当铺时,他只觉得来人衣衫破旧,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许是个软弱好欺的穷苦人家。可谁曾想,居然会是个修炼术法的仙家!尤其是在见着其真容时,顺带连身上原先那看着破旧的衣裳都显得华贵异常!
“仙家饶命,仙家饶命啊!”
“珠子呢?”司将黎沉声道。
朝奉却是追悔莫及:“珠子,珠子已经送入了密道之中。小的,小的也寻不回。”
“呵~原来你们这当铺是这般开的!见着仙家物件,价钱谈未谈拢,直接私吞了?”司将黎笑得轻蔑,他也是好久没有为非作歹了,心里头也是痒痒的。
老朝奉哭喊着:“仙家,老身这也是为人办事。您大人有大量饶过老身吧……”
还未等司将黎开口,一枚赤焰珠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顷刻间,将当铺中的燃着的火焰统统纳入其中。
司将黎不悦的瞥了眼门外,尚未见其人,清朗的男声便已传入耳中,“多谢上仙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