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地在他耳畔说:“少年郎,等你能大大方方不再羞得面红耳赤时,再来与我做真正的夫妻吧!”
娇柔的语调似尖尖的小火钩,燎得他心乱如麻,耳根似火烘般地烫。
陆长旻走到院中的水池旁坐下,斜倚在石上,伸手掬起一掌池水,再静听细水划过指尖落入水池的哗啦声,渐渐平复内心的躁乱。
月光洒落他一身如水光华,也将他羞红的耳廓照得格外醒目。
良久,他将腰束的玉佩握在手心,默念个咒语,只见玉佩白光一闪,从中变出一颗约莫拇指长短的獠牙。这是狼的獠牙。
狼牙的末端被磨平,上边打孔穿了根黑绳,绳子由黑色发丝编织而成。尖端则被打磨得稍微圆润些,以防伤手。仔细端详,牙的表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一朵小野花。
陆长旻将狼牙握在指间,轻柔摩挲,想起了什么,忽微微一笑。
他至今记得花姣姣初次斩杀作恶的狼妖,将狼的獠牙拔下来当作战利品。两日后,她将装饰好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她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将狼牙递给他:“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师父可别弄丢了。”
他问:“为何刻了朵花?”
“花就是我呀!师父将我戴在身上不好吗?”她巧笑嫣然,两眼弯弯似新月。
那天红日当头,他便以为她是被晒红了脸。或许是害羞了?
想起方才勾人心魄的花姣姣,陆长旻无奈摇摇头,眼中却饱含宠溺。
***
花姣姣思虑了良久,终于在三日后,与陆长旻在院子里用早膳时,叫他将春茵支开,便将修魔的实情与他陈述一番。
陆长旻听完,默不吭声半晌,就连碗筷也俱放下。
花姣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瞧不见他神情,听他气息倒是没什么波动。她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她原本已做好等他知难而退,再威逼利诱的准备。毕竟如此好的修炼体格,寻个千百年都不一定遇得到。到手的肥鸭,总归还是要想方设法攥在自己手里。
她幽幽轻叹,语重心长地说:“你这肺病已入膏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凡界的医术再高明,也根治不了肺痨,到时岂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你父母年迈,只怕一时想不开,随你而去。退一万步讲,魔元纵使炼不成,你修魔起码能治愈旧疾,为二老送终。你不是一直说要尽孝,令他们安心吗?”
花姣姣站起身,沉重地拍拍他肩:“你且好生思量我的话,我不强迫你,待你想清楚再复我话。”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可方走出五步,身后就传来陆长旻的声音:“你不愿与我成亲,是怕我熬不过魔元修炼之时?”
花姣姣转回身,并不否认:“是。”
“倘若我修炼出了魔元,你就会与我真真正正地做夫妻,可是?”
“是。”花姣姣应道。
“好!”陆长旻眼中闪过喜色,语气却是如常平静:“到时可莫要赖不对账。”
“我从不食言。”花姣姣没想到他应得这般爽快,试探地问:“你当真不后悔?”
“如你所说,我这病不知能熬到几时,不如修魔来博一博。”陆长旻莞尔一笑:“既然答应你,便立下了承诺,未曾想过后悔二字。”
花姣姣听到‘承诺’二字,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对承诺早已不屑,只要一切如她所计划地进行,何需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
***
一个月后,新婚夜。
被徐丽华千叮万嘱要静静守在床沿,等新郎官入房揭开红盖头方可起身的花姣姣,早已揭了红盖头,拆了金簪宝钏,甚至连霞披红袍都褪了下来,一一晾在衣架上。
盘坐在床上的她只穿了一身梅红色的里衣。
直到陪客至深夜的陆长旻回房,花姣姣嗅到浓烈的酒味,嫌弃地皱了皱眉:“你今晚是喝了一缸子酒,还是泡在了酒坛里方才被捞出来的?”
陆长旻抬袖闻了闻,刚才有客人不小心将酒洒在了他婚服上,的确是酒气熏天。
他忙出去吩咐春茵打桶水来,在隔间洗净了身子才回到寝屋,脱鞋上了床。
两人婚前定了规矩:为避免被陆氏夫妇看出端倪,两人可同睡一榻,但是各盖各的被子,中间隔一条衾缎。
“睡吧,两日后开始教你打坐和静心凝神的口诀。”花姣姣靠坐在床头,等他先睡。
陆长旻依言躺下,却见她妆容未卸,又起身穿鞋,一边道:“我去弄盆桂花水帮你清洗面妆。”
花姣姣本想说她捻个净化诀即可,可又着实喜欢他帮自己洗脸,便由他去弄。
*
已近寒露,树上早已没了金秋时节桂花满树的景观,陆长旻举头望去,好在还有几株未败的花枝。
他抬手摘下一株桂花枝,将枝端的桂花抵在鼻尖轻嗅。花香较一个月前浓郁许多,想来是趁着凋零前将香气尽数释放。
他执花欣然往回走去,一声高喊乍然冲出屋,“长旻!!”
陆长旻脚步一顿,姣姣在喊他?
只听又一声急促的叫唤:“长旻!!”
声音痛苦又焦急,陆长旻心中顿慌,急丢下桂花枝,飞快冲向屋内。
方拐入卧房,看着眼前场景,他惊得睁大眼——花姣姣周遭的空间被扭曲成不平的波浪状,她身前裂开了一个长条形的黑洞,黑洞逐渐扩大,眼看就要趋近椭圆状。
黑洞中伸出一根红色粗绳,绳子似蛇一般,一边绕着花姣姣的腰身盘旋而上,一边将她缓缓拽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