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语立在原地,霎时泪目。
曾经的他伤心难过就自暴自弃地吸|毒等死,病入膏肓时就自以为是地远赴异国,一时兴起还跟师弟们胡闹玩火差点儿全都呛死……谁说他是十全十美的‘别人家孩子’,明明他是最调皮捣蛋不懂事的那个孩子,享受着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宽恕和包容,也是父亲拿着戒尺一下一下地打掉了他身上的毛病,更是父亲如老鹰般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视若珍宝,多年来不遗余力地真心守护,他才能成为如今的程斯语。
脚趾早已冻得麻木。
程斯语拭干了泪,艰难地走到陆川和小陆诚身后。
“语哥……我们知道错了……你看看,这样行了吗?”陆川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程斯语,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生冻疮,“小宝,快跟你爸认错!”
小陆诚愣了几秒钟,就在程斯语担心这孩子犯倔让局面僵持的时候,早已在风雪中狼狈不堪的儿子一下子扑倒他身上搂着他的大腿,嘴里呜咽着哭泣道,“爸爸……爸爸……我好冷……也好饿……我不敢了……”
“不敢什么?不许哭,好好说。”程斯语强忍着心痛,硬着心肠问。
“不敢再贪玩……”小陆诚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又羞怯又委屈, “爸爸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不要不让我回家……”
“语哥,让我们进去说吧,别把孩子冻坏了……阿嚏!”陆川哆嗦了一下,这几万块的名牌羽绒服也不怎么保暖啊,还不如杂货店里的军大衣呢。
程斯语抬手时陆川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跟陆千帆如出一辙的标准动作,而每次老爸给他的,都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还好,程斯语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格子手绢,并不算温柔地给小陆诚擦了擦眼泪。“你什么时候不哭,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真是法西斯!
要不是你凶神恶煞的吃人相,我那活泼可爱的小外甥能哭么!
陆川心里一面骂了程斯语一百遍,一面意外的发现,小陆诚真的忍住了眼泪。
程斯语深深舒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披在儿子身上。蹲下道,“爷爷心疼你给你求情,这次爸爸再给你一次机会。”
“爷爷?刚才不是外公来的么……”小陆诚诧异。
“外公也是爷爷呀。”程斯语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陆川叫他大哥。一字之差,意义相差千里。
“哦……那我有两个爷爷呀。”小陆诚一时有些糊涂,不过叫爷爷还是叫外公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爸能让他进屋,否则他真怕自己会被冻死饿死。
“是呀,两个爷爷疼你,好不好?”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衫加羊绒背心的程斯语声音都有些发抖,可是他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完,培养一个父亲心中的完美儿子总要付出代价的。
“好的。”虽然只是一件风衣,可是小陆诚仿佛感觉到了爸爸的体温,突然间不觉得那样寒风刺骨了。“爸爸你冷吗?我抱抱你好吗?”
纵使程斯语再铁了心要当严父也禁不住幼小的儿子一次又一次地示好。他忍不住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佯装严肃地再一次嘱咐,“以后再也不许贪玩了,能不能记住?”
“能,能!我们再也不敢了!”小陆诚和陆川的声音此起彼伏,俩人眼巴巴地等着程斯语的审判——陆川已经不那么着急了,他的羽绒服再不御寒也比程斯语就穿个衬衫强吧。
“再淘气,我就把你堆成雪人!”程斯语又一次‘威胁’儿子,声音里已经明显没那么生气了,更不用说他直接将小陆诚裹在风衣里抱起来。
小陆诚趴在程斯语肩头,一时间温暖和酸涩都涌上心间。他喃喃地叫着爸爸,软糯糯地认错,让人几乎不假思索地相信孩子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到家定然要好好安慰。可只有陆川跟在这父子俩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还楚楚可怜像个小受气包似的外甥早就变身成了往日的淘气包,从后院到正门,没跟程斯语诉苦的时候都在冲他做鬼脸。陆川看得很清楚,那小家伙用口型对他说,你爸爸没来接你吧!
三个人进入客厅时陆千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眼见程斯语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衫,哼了一声便沉重地放下了茶杯,连程斯语的问候也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