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镇一趟不容易,所以平常乡下人进镇时也会拿上一些镇上少有的果子、柴火之类的卖给镇上人家,十斤柴也能卖个三文钱呢。
蒋满谷试着背起十几斤的背篓,然后颠了颠:“还成,不是很重。”
周氏很是心疼,嘟囔道:“重是不重,可你得背着它走上一个时辰呢,估计肩上得磨红了。”
蒋满谷不大在意:“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再重都无所谓,就盼着那假人参能卖出些价格。”
周氏也在心中暗暗祈祷,两人整理完东西,洗漱完毕,到了床上,蒋满谷搂着她道:“要是能有个儿子就好了。”他显然是被蒋高说的话影响到了,一时有些失落。
从前年纪轻,觉得总会有的,可现在都三十岁了,再过几年秋葵都该出嫁了,再想生恐怕是难上加难。
要是没有儿子,他们未来就没有保障,他家条件又不好,哪会有好男小子愿意入赘啊。
说到入赘,虽然秋葵是大女儿,但不够机灵,像她娘,实诚,容易被拿捏。
二女儿水芹倒是个有想法的,像他,有个能操持家里的模样,就是怕家业给她拖累,要是找了个怠懒的,可不是坏了水芹一生。
水芹要是知道蒋满谷觉得自己像他,肯定又会忍不住吐槽,就他现在那熊样还叫有想法?修炼个三五年再说吧!
蒋满谷又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能生个儿子是最好的办法,当然,除此之外,也要努力干活,努力攒钱,现在给孩子讨个媳妇至少得三贯钱,等过个十几年又不知道是怎样的行情了,当年他娶周氏可是只花了一贯半啊。
第二天一大早,蒋满谷就背着巨大的背篓踏上了进镇的步伐。
但等大家刚散,水芹和秋葵正打算背着小背篓去干活的时候,听到了大钱氏在堂屋十分难听的骂声:“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败家娘们,娶了你真是娶了个灾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让你的女儿顶撞我,看我不叫他爹做主,让蒋满谷把你给休了!”
周氏低垂着头,手上拿着农具,看不清面色,而大钱氏头颅高昂,颐指气使,脸庞上满是快意的光芒,还用手指去戳周氏的额头,侮辱道:“你也就配生女儿!”
水芹怒火冲头,将背篓拿下,将它砸向大钱氏,她很想说,生女儿怎么了?你不是女的吗?你难不成的你爹生出来的?没有我们女的他们男的能生孩子?我们女的也能顶半边天!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说,这言论在古代是不会被认可的,并且现在她才七岁,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会被当做妖怪。
背篓轻便,小孩子也没什么力道,砸到大钱氏身上一点都不疼,但她还是被惹怒了,一口一个小贱人小畜生想要抓水芹的头发,周氏自然是反抗起来,不让她碰到水芹。
而小钱氏和陈氏也在家,见到这一幕自然是帮着自家婆婆。
水芹知道这场面是平息不了了,顿时张口狠狠的咬了大钱氏一口,大钱氏的叫骂声都快把房顶给掀了。
而周围的邻居瞬间就闻声而来,劝架的劝架,看热闹的看热闹,围了足足有十几个人。
水芹先哭为敬,将告状这一传统坏招发扬光大:“奶奶你怎么那么心狠,不仅要把我娘赶出去,还要把我们也赶出去,还诅咒我爹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我和姐姐一直都尊敬你听你的话,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到爷爷叔叔们回来才停下,你就不能放过我们,让我们过个好日子吗?”
秋葵、水芹和周氏的勤劳是被大家看在眼里的,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大家瞬间议论纷纷起来,有眼色的早就跑去叫几个男人回来。
大钱氏余怒未消,她本就是个泼妇,听到这么一番添油加醋的话顿时怒了:“你净会胡说,我要撕烂你这个小贱人的嘴!”
她这么一吼,倒是坐实了自己苛待人的形象,有与她交好的人连忙安慰她,也有心地善良的人劝她:“钱婆子,你说说你,进门二十年,你是怎么亏待满谷和满杏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从前吃不饱穿不暖,我们也就不说你了,可现在老大勤勤恳恳,是种田的一把好手,每日都在田里干活,你怎么还能亏待他的孩子和媳妇呢?”
“就是就是!”大家纷纷附和。
周氏向来木楞,被旁人这么一说,委屈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哭了起来,她是个清秀美人,虽然被磋磨的黑了瘦了,但风韵犹存,这么细细弱弱的一哭,勾起了许多人的共情。
于是谴责大钱氏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与她交好的马婆子道:“你们可真是多管闲事,这是人家的家事,这几个小的都是晚辈,长辈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让他们多干点活怎么了?”
水芹哭道:“我们愿意干活,可是为什么干了活也吃不饱呢,我和姐姐都好几年没有新衣服穿了……”
小钱氏生的香兰和陈氏生的蒋安广就坐在一旁小凳子上,穿的可都是八成新衣,而秋葵和水芹身上的,则都是快穿烂了的那种衣服。
马婆子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两个小丫头片子,还要穿多好?有的穿就不错了!”
有看不过去的吴婆婆切了一声:“那香兰就不是小丫头片子,她难不成也是个男娃?”
马婆子理直气壮道:“也不看看香兰才几岁,那么小的孩子当然得穿好的,这才不磨皮肤!”
吴婆婆翻了个白眼,轻声道:“真是没脸没皮。”
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当家的蒋高和曹庆曹全蒋满田都回来了。见人家男人回来,还想看热闹的婆子们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很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