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蒋高大哥蒋长和蒋三弟蒋壮就都来了,蒋长知道弟弟要分家,还是有义气的没管村长,劝了他几句。
蒋高也想顺着台阶下来,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蒋满谷直接跪了下来,流着泪道:“如果爹执意要分家,那就分吧。这么些年来,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却还是抵不过长舌妇几句话,我认了,日后是生是死,也就不劳爹费心。”
蒋高被气得额头筋蹦蹦跳,咬牙切齿吼他:“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什么呢!”
一旁的大钱氏也被这句长舌妇气的心直跳,狠狠的瞪了周氏她们一眼。然后又赶紧向村长使了个眼色。
村长连忙站出来:“行了行了,废话不要太多,不就分个家嘛,早分晚分迟早要分,蒋高,你看看你要分怎么啊。”
蒋高完全没想过分家这回事,他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办,大钱氏就顺理成章的跳了出来:“我们家水田十二亩,旱田十亩,一共三个儿子,我家安广又是长孙,自然是分五分,我们老两口一份,剩下三儿子一孙子一人一份。”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你说孙子分一份也就算了,这曹庆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也给分?
大钱氏早就贿赂过村长,村长立马提笔就要写。
蒋高还在迷糊呢,蒋长立马就抓住他的手:“等等,我二弟只有两个儿子,哪有第三个儿子?”
蒋高也立马醒悟过来,怒火分了一半给大钱氏,吼道:“我要分家也是分给满谷和满田安广,有曹庆什么事?”
大钱氏低声道:“曹庆和满田可是兄弟,他俩关系好,是一家人,你也养了曹庆十几年,他就是你儿子了呀!”
蒋高难得脑子清明,嘲讽道:“他姓蒋?”
曹庆立马跳出来:“爹,只要你当我是儿子,我立马改名,从现在开始就叫蒋庆!”
蒋高被气得直翻白眼,还是蒋长站出来掌控了场面,道:“我作为蒋高的哥哥,也有资格说几句话,首先,曹庆不是我弟弟的儿子,他另说。满谷和满田是我看着长大的,肯定有资格,再然后是安广,蒋高和我商量过,以后跟着满田,因为现在只有满田有儿子,为了传承,安广也能分,这样的话,十二亩水田分四份,每人各三亩,十亩旱田分四份,每人二亩五分,怎么样?”
大钱氏第一个拒绝:“曹庆也是在这个家从小长大的,他也该得田!满田你说是不是?”
她用希冀的眼神看向蒋满田,蒋满田看了看娘,看了看曹庆,又看了看爹,最终点了点头。
蒋长不肯让步,直截了当道:“你这个妇道人家就不要插手男人之间的事了。”
然后又是一番争吵,最终蒋高妥协,分了一亩水田和两亩旱地给曹庆,蒋满谷分得两亩五分水田与两亩旱地,蒋满田分得五亩水田与四亩旱地,蒋高只剩三亩五分水田与两亩旱地。
然后是家里的银钱,大钱氏说家里只有二十六贯铜钱,该五人均分,当然她的请求被驳回,最终曹庆分得两贯,蒋满谷六贯,蒋满田十二贯,蒋高自留六贯。
最后是各家对蒋高的孝敬,一个成年人一年大概要吃二石多粮食,曹庆每年孝敬老俩口一石粟、豆,或者五斗白米,而蒋满谷则翻倍,一年要孝敬蒋高二石粟、豆,或一石白米。蒋满田就负责蒋高两人其他的日常生活需求。
但仔细算算,两亩旱地除去税费年产三石六斗,连自己吃都不够,两亩五分水田除去税费年产九石,卖出去只有一贯九,完全就是入不敷出。
可能有人会说曹庆不是更惨,可是曹庆毕竟有亲生父亲留下来的银钱和亲生母亲的补贴。蒋家攒了二十年,就算中间经历了娶妻、造房、买地等事,那也不可能只有二十六贯存款,大钱氏昧下的钱绝对超过五贯。
分家一事就这么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天都黑了,围观的人才陆陆续续走光。
此时的蒋家人陷入了一片沉默。蒋满谷就不说了,心里是又难过,又轻松。蒋高是茫然,蒋满田的喜悦,曹庆是遗憾。
曹庆的目光隐晦的扫过蒋满谷,他向来看不起这个生不出儿子也没什么本事的人。然后用复杂的眼光瞥了蒋高一眼。
对于蒋高,这个养大自己的人,他曾心存过希望,以为自己真的能当他的儿子,于是他亲近他,讨好他,但没想到,只因为这个不同的姓,他就被完全排斥,蒋高完全不顾两人十几年的情谊,可真是冷血。
现在的他,对蒋高有了恨意。明明他做的不比蒋满谷差,就因为蒋满谷姓蒋吗,所以分他的田更多吗?他不甘心。
甚至于,曹庆对于自己的弟弟蒋满田,也是充满了怨言的,蒋满田一个人坐拥两人份的田,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受苦吗?他为什么不能大度的分一亩田给他?
可能是闹了一晚上都累了,蒋高最后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回房了。大钱氏倒是还有精力,等蒋高走后,对着蒋满谷一家冷哼道:“我劝你们,赶紧搬出去,别讨人嫌,以后想吃饭,自己买锅做灶,因为这个家,已经不是你们的了。”
蒋满谷不发一言,只是用一种藏着恨的眼神看着大钱氏,大钱氏竟被看的有些怕,又色厉内荏的说了几句后便一溜烟走了。
“走吧。”蒋满谷对周氏道:“我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是时候离开这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