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让你来的?”蒋满谷狐疑,扫视了这个弟弟一番,见他态度确实挺不错,便起身放开。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蒋满田还邀请他回去:“爹说要是见了你,就让你赶紧回去一趟,他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他嘟囔道。不过说归这么说,毕竟是爹让自己回去,当儿子的总不可能不会吧。
于是他就跟着蒋满田回了老屋。
本来他还以为蒋高是想叙叙旧情,谁知他一进屋,就见蒋高板着张脸,瞪了他一眼:“你这逆子!”
蒋满谷一头雾水,冷不丁又被冠上逆子的称号,既无语又生气:“爹,你干嘛呢?”
“你给我跪下!”蒋高拿着根拐杖指着他,“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我该清楚什么,爹你就直说吧!”
蒋高见他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把几株植物狠狠甩向他:“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给你的田你就是这么用的吗,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对得起蒋家列祖列宗吗?”
蒋满谷从怀里捞出它们,辨认出这是商陆的植株,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爹,这田已经是我的了,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我又没拿你们的地种,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大钱氏坐在一旁,说话含糊不清:“他爹,你看这孩子,铁了心了。不务正业可是农民的大忌讳啊,这田……”
“田?”蒋满谷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讯息,抿唇看向自己爹,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
蒋高别过眼,沉闷地喘了口气,缓缓道:“满谷,这田是我们农户的立身之本,可由不得你胡闹。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赶紧去把这些东西拔了,要么就把田还回来,我们蒋家还没有不种粮食的先例。”
蒋满田似乎是没想到爹和娘竟然有这个打算,讷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为何,眼睛闪烁两下,又闭上了嘴。
或许是气极,蒋满谷反而呵了一声:“我那不种粮食的田是自己买的,凭什么拔掉。您给我那几亩,都好好地种着粮食呢。您要是实在想把田要回来,行啊,叫上大伯三叔,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只不过,这田要是送回来了,日后的粮食、节礼,你就都别想要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蒋高闻言怒不可遏,拿着拐杖挥向他。
蒋满谷不躲,硬生生挨了一棍:“威胁您?我可不敢,我这不是按照曹庆来的嘛,既然你不拿我当亲儿子,我又凭什么拿你当亲爹?”
大钱氏人残志坚,在凳子上兴奋喊道:“当、当家的,你看满谷说的这是啥话,竟然不把你当亲爹!”
眼看着蒋高狰狞着脸又要来上一棍,蒋满谷皱眉一把握住,沉声道:“爹,你放手。”
蒋高涨红着脸,活像个被烫熟且放了百年的猪头:“我是你爹!你、你怎么敢命令我?!”
似乎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蒋满谷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叹口气,像是认输一般道:“你要田是吗?行,我只要一纸断亲书。”
“断亲书?”蒋高猛然回神,看向大儿子的眼中情绪复杂万千。
或许是震住了在场所有人,连大钱氏都噤了声,但眼神却不断瞄向蒋高的脸色。
这半年蒋高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坦。
首先是大钱氏一直不安分,后来还中风手脚不便,导致陈氏的活大量加重,每天都怨声载道。再是蒋满田干活不如大儿子利索,慢的很。
虽说家里田地多了,得的粮食也多了,但他干的活也远远超过了大儿子在的时候。
他都十多年没有这么累过了,以至于很是后悔将大儿子分出去。奈何大儿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好掌控,一受点委屈就把事情闹大,让他来帮家里割稻也不肯,成了块难啃的硬骨头。
原本他看在蒋满谷还算是有孝心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一下田腰就疼,费了不少药钱不说,还没能治好。
蒋满田从小算是惯大的,从前在田里蒋高说一不二,专让蒋满谷和曹庆多干些活,宠着小的让他经常偷懒。
这就导致蒋满田最近濒临崩溃,十五亩地的活全压在他身上了,他一时受不住。
再过不久又要收早稻了,家里竟只剩下他和陈氏两个能下田的,他和陈氏一算,顿时不想干了,想要请个佃农帮忙干活。
但佃农的价格不低,一般按粮食来算,一亩地三分要给佃农,这么就算只佃五亩旱田,一年也要损失四石左右粮食。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跑过来在蒋满田面前嘟嘟囔囔了些啥,蒋满田告诉大钱氏,大钱氏思考过后就想出个策略,一步步让蒋高踏进去。
只要多几亩地,就能抵消给佃农的佃粮,日子也会越过也好。至于蒋满谷?他不是还有其他地吗。
谁知这蒋满谷一开口就是断亲书,那是常人能想到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