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想学医,当个女大夫!”她语气很是坚定。
“女大夫!”许晏清很是惊讶,下一刻替水芹担忧起来,“这可不简单,据我所知,大部分医学世家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世上都不知有没有女大夫,你该怎么学?”
他身边也有父亲是大夫的同门,正巧有听说过这么一个规矩。
闻言,水芹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是啊,所以我才想学字,看看能不能自学成才,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女扮男装,去求师!如果我会字,应该比一般药童出众那么一点点,会更容易被收为徒弟吧。”
听到这番话,许晏清突然有些恍惚,看着水芹坚定的目光,忽而笑了,“正巧我有学医的同门,明日我便去帮你问一问。”
原本他还觉得科举之路漫漫,恐怕是世上最艰辛的一条路,但现在,看着水芹连路口都摸不到,顿时觉得自己这点艰辛不算什么。
水芹听了很是惊喜,感激不已:“晏清哥,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好了,你是最最最最最好的哥哥!”
“咳咳……”许晏清无奈,有些遭受不住。“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学吧,你写好了吗?”
“好了好了,你看怎么样?”露出沙盘,水芹自觉满意不已,期待地求表扬。
谁知许晏清看了半刻,竟递上一支毛笔:“不错,都写对了,但你毕竟写在沙盘上,与正式落笔是有区别的,既然你已经买了笔墨纸砚,那也该练毛笔字了,拿笔在纸上写一遍我看看。”
“啊……”水芹僵硬了,她这狗爬字,能见人吗。
但见许晏清态度很是坚决,她只能僵硬地接过毛笔,硬着头皮在纸上画下一个又一个“鬼画符”。
“嗯……”一见水芹的毛笔字,许晏清沉默了,许久才委婉道,“没事,你年纪还小,还有机会,再练练便好。今日就教你怎么落笔写字。”
这边学习上了正轨,那边谈心也上了正轨。
秋葵带着俩小孩在院子里闹,周氏见周围没人,便说了昨日发生的那些事,与王氏埋怨:“明明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却一个都不领情,进绣坊多好啊。”
原来她还是有些耿耿在怀,并没有真的释怀。
王氏一开始还与她同仇敌忾,直到听到绣坊这个词,心里一咯噔,等周氏说完后,小心翼翼看着她道:“周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事确实是你想的不妥当,那绣坊,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氏一愣,迷惑问:“为什么,我看着挺好的啊,不仅不用花钱,反而还能挣钱呢!”
“害,”王氏一摆手,“你那是不知道啊,绣坊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虽然它能挣钱,但那钱也不是好挣的,等我讲完你就知道了。”
“晏清有个同门的娘就是绣娘,她们绣娘和我们做针线活可不一样,做的是大户人家的衣服,上面的图案那叫一个复杂,我单是看便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她们却每天都要做上好一些。
“那绣娘做了十五年,钱是挣了不少,可是眼睛却瞎的差不多了,都快看不见了,更惨的是,那家人全依仗她的刺绣钱过活,如今她眼睛都瞎了,家里人却嫌弃她没用,都没个人愿意服侍她!”
光是听着就觉得这家人实在可恶,周氏气道:“那家人怎么能如此?”
王氏叹口气:“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大部分绣娘都是如此,人家娶绣娘都是想要个能赚钱的媳妇而已!”
周氏一时被这信息震得说不出话。
王氏继续道:“还有我小时候要好的伙伴,她也是十多岁进了绣坊,在十年间每日都低头绣衣,每天晚上脖子都酸痛不已,辛苦得很。如今虽不绣了,可那脖子却定了性,只要一动就痛,连大夫都没办法,只能这么痛着。”
“最最要紧的是,哪能学个十年后就不愁吃穿了,要是真那么好,岂不是人人都去当绣娘。这绣娘不只要每日勤练,还需有天分,才能出众。就我知道的这几位绣娘,哪一个成了大家,没有!”
“你难不成就真舍得秋葵为学这针线活,为那几两银子,落得眼瞎脖子痛啊。你得想想,为什么让秋葵学针线活,是为了日后能赚钱对不对,但她要是在这十年就落下什么病,就算赚个几百两有何用,不都用来看病了。”
此番话如同当头一棒,唬的周氏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啦,”王氏拉着她的手道:“我骗你作什么,你要是不信,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单我们许家村,这十几年便有三五个去了绣坊,我就没听说有哪个成了大家,都被送回来了,那眼睛早毁了。”
最后一句话让周氏身子一抖,顿时后悔如流水般涌来,让她仓皇失措:“我不知道,王妹妹,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
王氏连忙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别害怕,现在不是没事吗,下次你可要好好打听打听,别头一热就把孩子送进火坑了。”
是啊,现在没事,周氏这么安慰自己,渐渐镇定下来,只是这悔恨之情却牢牢在心底盘旋:“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