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大儿子和小儿子谁更重要,那毋庸置疑,必然是小儿子,并且呈碾压之势。
蒋高毫不犹豫选择护住小儿子,对大儿子道:“你别吓你弟弟,我们盛朝哪还讲什么嫡长子,你们都是爹的儿子,当然是……”他突然卡了壳,身体猛然一颤。
“当然是诸子均分,”蒋满谷笑着补充,“我叫您爹是给您面子,这家产我一分没拿,断亲书还在家放着,您觉得凭什么我要给您商陆?”
“可是、可是……”蒋高可是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他均分家产,那是不可能的事,眼看着蒋满谷的视线越来越锋利,他不由心一颤这大儿子,什么时候竟完全变了副模样?
“既然说不出个一二三,那您心里应该明明白白,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对蒋高,蒋满谷已是完全没有感觉了,一年的分离,让他只觉得从前很远很陌生,他彻底走了出来。
“哦,对了,”看着父子俩都十分尴尬的面色,蒋满谷毫不客气警告:“这商陆只有我们蒋家和王家人知道,我劝你们不要到处乱说,要是坏了王家的大事,那我们蒋家可救不了你们。”
我们蒋家?蒋满田十分不爽,他才是真正的蒋家呢,这一个没儿子的说什么蒋家,早晚都得绝户。
钱没了,娘没了,儿子受伤了,最后还被教训了一番,宴席还没结束,蒋满田就满肚子郁气带着蒋高先行回去了。
刚走出门,父子俩便听到院里传来更加热烈的欢声笑语,顿时更郁闷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回家还得面对一摊烂事。
他们俩回家自然是逼迫曹庆还地还钱,但大钱氏确实有本事,一哄这父子俩,他们家又轻易地原谅了她,并且宽限了曹庆几日,但让曹庆滚出满山村这件事,绝对是不可更改的。
他们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谁成想,在曹庆的哭诉怂恿与蛊惑下,大钱氏竟胆大包天,偷了家中大半银钱,给了曹庆那贼小子。
等蒋家父子知道的时候,曹庆早就带着妻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是近十贯钱啊!今年他们家田虽然多了,但因为劳动力缺失,请了佃农,所以一年存的钱不到二贯,这一下就去了十年的收入,蒋高差点没心梗而死。
那好长一段时候,蒋家都处于癫狂时期,蒋高撕破脸皮,动手狠狠打了大钱氏一顿,盛怒之下,他还把大钱氏赶出了家。
身无分文的大钱氏只能住进了村里的破房子,在这大冬天,破房子就跟隐形了一样,丝毫没有遮风挡雨的功能。
她本以为自己能凭借“本事”再次取得父子俩的原谅,谁知道这次她的“本事”全然不管用了,别说蒋高,就连儿子见了她也是咬牙切齿,青筋暴动,吓得她没敢靠近。
她咬着牙,厚着脸皮向村里人讨食,在破房子里坚持了十来天,直到某天晚上下了一场细雨。
这一场雨将大钱氏彻底打倒了,她在破屋子里蜷曲着,硬生生被浇了一晚上,等大家发现她时,人都僵直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见她可怜至此,村民都起了恻隐之心,你一句我一句劝服了蒋家人将她接回家,并且替她请了个大夫。
谁知她冻得太久,大夫说要彻底救活,就得花上五六贯银子,但蒋家那还有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钱,蒋高也不想救这可恶的婆子。
于是在蒋家人的漠视下,大钱氏只堪堪捡回一条命,手脚都动不得了,只能躺在床上由人服侍。
“吃吧。”破旧的门被推开,陈氏拿着一碗清粟粥进来,放到她面前就走了。
大钱氏啊啊叫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能将碗放到嘴边。
这碗粥清可见底,就如同从前她给秋葵与水芹的一样。
她急不可耐地吞下一碗粥,然而肚子却依旧咕咕作响,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粥,而是空气。
这种饥饿的感觉,当年秋葵与水芹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只不过这时,饿到疼痛的人换成了她而已。
蒋家人将她放在最边上的屋子,连暖炉都没给起,万幸屋子还算结实,至少挡住了风雨,她从前的衣服也被扔了过来,随意盖在她身上。
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大钱氏陷入漫长的愣怔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角忽而落下了一串泪。
“啊!”她突然凄厉地喊叫,不敢相信现在这个如此可悲的人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这辈子有两个儿子,她最爱的也是这两个儿子,为了儿子,她可以不要脸被别人唾骂,可以拼命压榨别人,把最好的都给儿子,但是为什么,最后最可悲的人会是她,被丈夫儿子抛弃的人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儿子,我的儿子!
“嘎吱”门被推开,陈氏面无表情地进来,收走了碗,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不能消停些吗?”
“噗嗤”一股恶臭在屋内迅速弥漫,陈氏脸色难看地捂住鼻子,狠狠瞪了大钱氏一眼,骂道,“你这老虔婆,躺着还不省心,真能作妖,恶心死了!”
说着她快速出了门,丝毫没有想给大钱氏收拾的意思,甚至还暗暗想着,今天就别去那间屋子受罪了,反正一顿不吃又死不了,等明天再去吧。
大钱氏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仿佛灵魂已经离她而去,凹陷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小小肥章,羞愧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