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棠应了声,放下茶盅,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眉心。
孟烁回禀完站直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晏棠抬眼,“有话快说,哪学的磕磕巴巴?”
“欸。”孟烁陪着笑,“我就是搞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非要跟长公主过不去,方才放了她就是,干嘛非要让她吃西瓜?满朝文武都知道万岁拿长公主跟个宝贝似的,大人非要顶风而上。这下好了,大人被罚俸的事传出去,怕是要被袁刚笑死了。”
锦衣卫指挥使袁刚是淮党,跟他们这些非淮不对付,平日里作威作福,权焰熏天。好不容易晏棠攀上了陛下,他们这些人都熬出头似的,结果今天又得罪了长公主。
孟烁觉得前途无亮,唇边哀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哭丧着个脸干什么?”晏棠抬手抚着琵琶袖上的银线云雷纹,“袁刚想笑就笑吧,临死前不得多笑笑吗?”
“临……临死前?”孟烁有些惊诧。
晏棠沉声吩咐:“你让岳千户带人赶往滁州,找一个叫刘士锦的商人,顺藤摸瓜仔细的查,肯定会有线索。”
滁州是袁刚的老家,孟烁顿时明朗,面上浮出小人得志的佞笑,“大人放心,岳千户一定会掘地三尺的。”
“赶紧去办吧。”
“是!”孟烁兴致盎然地走了,门槛都是跳出去的。
周遭安静下来,晏棠手撑着下巴,凝视着衙门外青蓝发紫的天,角落燃着绢灯,将他的身形映照的愈发柔和。
他忽然有点想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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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诏狱出来,李映柔装模作样的休整了两天。
清晨天光大好,她洗漱完叫来阿垸,嘱咐道:“你带些人去一趟定远,不必多,挑精干利落的。靳明阳在定远有套祖宅,你们去给这位大官造点声势。”
阿垸没有姓,是她买来的死契,武功甚好又忠心耿耿,一直留在她身边当侍从。此时他身着皂色劲装,浓眉一拧,沉声问:“不知殿下说的声势,是哪一种?”
“枯井复流水,祖坟冒青烟,什么都成。”李映柔笑的狡黠,“弄点祥瑞之兆,越邪乎越好。”
阿垸:……
“布置好之后,你们只需要把信儿散播出去,其他的不必做,快点回京就成。过不了多久,锦衣卫就会把消息送到陛下那里。”李映柔站起来,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首辅大人在京师正春风得意,家乡再飘点紫气东来,这才叫锦上添花呢。”
靳明阳这个人居功自傲,为人又很虚伪,京城内外到处都有他的大小喽罗,每天数不清的人阿谀奉承,李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她不会再给李韶使绊子,相反,她还要帮他给靳明阳这棵老藤施点肥。
毕竟藤蔓上的瓜结大了,才好摘。
“是!”阿垸心灵神会的离开了。
入夜后,月华如纱倾泻在地,长公主府里寂静一片,唯有蟋蟀和草虫肆意鸣叫。李映柔斜躺在香榻上看话本,心思却不在上头,阿木这颗棋子废了,她要另辟蹊径。
矮几上放着一盏玲珑的琉璃灯,她凝着闪烁的灯芯发呆。这次在用人上她要精挑细选,先拿下日后有权势的,该去找谁呢?
噼啵——
灯芯炸响,李映柔吓得一颤,仿佛在那橘色火焰中看到一个儒雅瘦高的身影。
“苏恪……”她嗫嗫低语,双眸湛亮。
虽然苏恪现在只是个吏部主事,但几年后官至吏部尚书,掌百官升贬命脉。前世她被晏棠捂得死死的,无法去拉拢苏恪,如今没了晏棠,他是最好的人选。况且这人貌比潘安,纳入裙下不亏。
确定好新目标,李映柔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苏府门口偶遇,“竹筠,就寝!”
“是。”
竹筠安静的伺候她洗漱更衣,全程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李映柔素来不喜人在身边值夜,她侍弄完很识趣的退出去,回东庑房休息去了。
李映柔这边刚要躺下,门外又传来细微的叩门声,她探头问:“竹筠,是你吗?”
外面无人回应。
疑惑漫上心头,她走到门前,缓缓将门打开。视线一点点扩大,只见廊下立着一道欣长的身影,宽肩窄腰,背身而站,大红飞鱼服甚是耀目。
这个背影化成灰她都认识!
李映柔遽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关门,谁知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门框,人迅疾闪进屋内。身形利索,俨然是有一身好功夫。
晏棠揽她入怀,捂住了她的嘴,“殿下别喊,要不然,臣就不客气了。”
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李映柔怔愣的看他低头,隔着手背吻她一下,而他那双幽深似潭的眼眸闪过一丝桀骜,毫不畏惧的盯着她。
这……
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