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起身拉住她,面上有些失落,“我好几天没见皇姐了,再待一会吧,我们一起用午膳。朕这几日有些头疼,皇姐陪陪朕吧。”
“头疼传太医,我又不会治。”
李映柔现在没心情讨好他,甩开他的手。谁知李韶又大跨几步挡在她面前,害她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皇姐是不是生气了?朕知道晏棠耽误你参加官卖了,要不朕再罚他半年俸……”
“别!”李映柔迅疾制止,“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算了。”
这赔本买卖她是不再做了,本来罚俸就伤不到晏棠,若他因为这事再次夜闯,她可受不了二次惊吓。
李韶悻悻说:“可是……”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改日再进宫陪陛下用膳吧。”李映柔抬手拂去他肩上褶皱,又敷衍的关心几句:“头疼就赶紧传太医看看,龙体重要,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皇姐真得走了。”
她抬手摸摸他面颊,掌心的温热渗着肌肤糅进去,将他心头的郁结化开不少。李韶没奈何,只能放她离开。
李映柔刚踏出朱红门槛,倏尔又踅身看向殿内。
落落寡欢的李韶又来了精神,“皇姐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朕就知道皇姐还是心疼朕的,午膳想吃什么?朕让人去准备。”
李映柔听若未闻:“前些时日陛下不是说要送我一把手铳吗?在哪?现在给我吧。”
李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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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铳还在神机营,取回来需要一段时间。李映柔最终还是留下用了一顿味同嚼蜡的午膳,离开勤政殿时已经巳时了。
颜世苑栽了,官卖也错过了,斗法失败的李映柔杀气腾腾,恨不得将晏棠碎撕万段。
出了承天门,不出她所料,一袭大红飞鱼服的男人格外惹眼,负手站在她的马车旁,似乎要来兴师问罪。李映柔并不怯怂,走到他身边,皮笑肉不笑道:“晏大人,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臣在等殿下。”晏棠微微揖礼,“奏疏呈给陛下了?”
“对。”李映柔乌睫轻颤,“思来想去,奏疏放在我这里委实不妥,本来锦衣卫就是写给陛下看的,不是吗?”
“殿下说的是,臣多谢殿下帮忙送奏疏,不过……”晏棠迫近一步,两人之间只隔着数拳的距离,他取出锦盒中的百虫簪绾在她乌髻上,无甚喜怒道:“臣一心为殿下着想,结果殿下在背后捅臣一刀,有点让人心寒。”
美人随之抬眸,两人皆是如玉身姿,遥遥相望,竟有点郎情妾意的韵味。
事到如今,李映柔不想也没必要再伪装下去,琵琶袖一垂,小巧的手铳滑落在掌心,皓腕轻抬,手铳直接抵在了晏棠额前。
她眼底浸满寒霜,朱唇艳艳,如同勾人性命的山精野魄,“晏大人,今天就把话挑明了吧。我不管你接近我是何目的,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冒犯我,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上膛的声音传来,晏棠面上闪过一丝惊诧。
阳光倾泻,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在他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李映柔拔出头上发簪,将其硬生生插-进他的乌纱帽里。
“这么漂亮的发簪,送给我简直是暴殄天物,晏大人戴上才叫一个貌美如花。”她收了手铳,笑靥如花。
晏棠洞察了她潜藏的恨意,在她擦肩而过时,忍不住诘问:“殿下为何对臣有这么大的敌意?”
“很简单,”李映柔停下步子,侧头看他,“因为我不喜欢你,讨厌你。”
晏棠:……
李映柔的马车离开后,一直梭在墙角的孟烁才敢跟上来,站在晏棠身边。他先前还纳闷颜世苑的奏疏怎么被抽走了,没想到是被上官拿来哄长公主开心了,还被长公主摆了一道。
啧啧啧……
看上哪家千金不好,非得招惹长公主。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晏棠这才回神,拔下头上发簪,喃喃道:“为何她会讨厌我?”
“大人,你们俩还没深入了解呢,您又是送发簪又是甩奏疏的,太心急了,能不吓到人家吗?” 孟烁望着他破洞的乌纱帽,叹道:“欲速则不达,长公主的脾气看来不太好,为了项上人头,您还是稳着点来吧。”
晏棠抿唇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柔柔不吃利诱这一套,很可能是复仇的欲望还不太高,是他太过心急了。
看来得换个方式了,晏棠挺起胸膛,肃然道:“孟烁,你去弄点话本过来,要谈情说爱的。”
孟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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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李映柔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通过今日之事,她跟晏棠算是彻底闹掰了,虚假和平也不复存在。晏棠素来阴鸷,她以后得小心行事。
到了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了晏棠,两人在暖帐中耳鬓厮磨,香艳入骨。醒来时她又羞又恼,恨不得将脑子挖出来洗洗。
竹筠替她梳头时,睨着她的神色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李映柔犯恶心,“就是夜里吃了只苍蝇。”
竹筠:……
手下来报,苏恪今日还会去汇安楼。李映柔打起精神,细致打扮一番,带着竹筠和几个护军出了门。
马车在京师绕了数圈,最后才停在汇安楼,她头戴细纱帷帽下了马车。
今日来的晚了些,一楼已经坐满了,她只得率人登上二楼,让护军替她清出一个靠前的站位。视线在人群中寻睃,终于找了坐在第二排的苏恪。他身着玄色直缀,头束玉冠,手中折扇微摇,仅看背影就觉得风姿隽逸。
不多时,皮鼓响彻三声,官卖正是开始。
李映柔对高台之上展示的物品并不感兴趣,全程紧盯着苏恪。终于在第五件物品摆出时,苏恪开始行动了。
“一百两!”他率先起价。
“一百五十两!”
他再加:“二百两!”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竞价一路飙升,苏恪貌似志在必得。李映柔好奇的看向高台,是一幅洛安居士的山水画,抄没于被薛平案牵扯的胡侍郎家。
这画意境平平,实则值不了多少银子,谁知价格竟然飙到了五百两。
苏恪没有再追,似乎囊中羞涩,苏家自他父辈起就有颓势,以他的资历拿出五百两以上并不容易。
机会来了,李映柔潇洒举手,朗朗道:“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