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雅园内,任紫呆呆地倚坐在软榻上,只留下海儿一个人在身边,“小姐,你怎么啦?是因为王爷刚刚的话而生气吗?”海儿关切地问道。 任紫摇头,“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海儿,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海儿自是知道任紫在难过什么,好容易能够嫁了自己的意中人,偏偏大婚之夜不与她圆房不说,而就在刚刚,他竟然那样维护着他那故意挑衅的表妹,就这样丢下小姐不管,小姐又怎能不伤心呢?可是,安慰的话应该怎么说呢?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小姐自找的,不是吗?想到这里,海儿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刚才我打了她,表面上看来,是我赢了,可是,他却只听她的,我终归还是输了。”任紫说道,她一口一个“他”“她”的,可是海儿听得分明,自然也能够明白她说的是赵弘志和郑清韵。 “算了,小姐,别想那么多,你看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这样,看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再说了,王爷不是说给你时间嘛,我想,等你们相处得多了,他总能够喜欢上小姐你的。”海儿安慰道。 “会有这么一天么?”任紫喃喃说道。 “嗯,会的,小姐你生得这么漂亮,何况又这么会讨人喜欢,一定会的。”海儿替她打气道。 任紫良久不语,忽然猛地一拍腿站起来道:“对呀,我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气馁了呢?我不是喜欢了他那么久了么?我怎么能够一碰到挫折就灰心失望呢?我是谁?我是任紫呀,我这么漂亮,我就不信,赵弘志他会不喜欢我!”任紫豁然间想通,再不是刚才那副灰心丧气的样子,而是高兴地吩咐道:“快快,把我那没完工的荷包给我找出来,我要接着绣好它。” “好好好,就在箱子里,我这就去拿。”看到任紫欢喜起来,海儿也高兴得很,赶忙道:“要我说啊,小姐你就换一块重新做过吧,这绣了拆、拆了又绣的,布料都有些起毛了,到时候做出来倒象是旧的,不如换块新的好。” 任紫闻言苦了张脸道:“哎,你家小姐我冰雪聪明,就是在这针线活上不开窍,偏你这个小丫头呢还老在这里打趣我。” 海儿一伸舌头道:“小姐,我哪敢呀?”一边说着,一边去将那荷包找了来,任紫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的,那一朵并蒂莲只绣了一半,边上还看得出拆过的针眼,于是说道:“哎,还真是,连我都看不过眼,你说,要一个王爷身上挂这样的东西,可不让人笑话?罢了罢了,海儿,重新剪一块料子再绣过吧,这个就当是练手了。” “那这个荷包呢?”海儿问道。 “丢了,烧了,哎呀,这也问我,烦死了。”任紫不耐烦地说道。 “那就送我了啊,小姐。”海儿道。 “你要这个做什么?绣得这么难看,给人家看到要笑死了,不送你,要送也送个好的。”任紫道。 “好好好,不送就不送,那我还是收起来吧,毕竟是小姐第一次女红呢。”海儿道。 任紫也懒得与她争辩,不置可否,海儿便将荷包收了起来,然后另裁了一块递了过来,任紫拿起来,这回倒是轻车熟路地画起花样起来。 午膳的时候,也是任紫一个人用的,膳□□致,菜色也多,任紫望了满桌的菜色,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想要这么奢侈的生活,她想要的,是他的夫君陪着她、爱护她,可是他的夫君呢?大概是在安慰着他那娇滴滴的表妹吧,如是想着,任紫不由得心生郁郁,关了门,喊了欣儿海儿一起过来吃,有她们陪着说说笑笑,这才稍减了些郁闷。 午后睡了会儿又做了下针线,又在院子里转了转,好容易捱到黄昏时,却有下人来通报说王爷会过来与王妃一起用膳,这可把任紫给欢喜得不得了,赶忙着了海儿欣儿去四下里打听赵弘志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不管是衣着、颜色、膳食、物件什么的,只要是能打听得到的全都打听出来,海儿欣儿赶忙领了命便出去打听了,不多时,二人回来,便将打听出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任紫,任紫便忙拟了菜单,吩咐下人备办了起来,毕竟,这是她和赵弘志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捱到天擦黑的时候,赵弘志果然便过来了,一边走来一边拿手轻揉着眼角的睛明穴,一副极累的样子。 “王爷。”任紫已经沐浴更衣,换过自己最好看的一套裳服,早早地恭候一边,此际见到赵弘志前来,便喜不自胜地迎上前来。 她的手刚要挨到他的手时,赵弘志却微微地拂了拂袖,然后将一双手臂反在了身后,任紫怔了怔,于是拉住了他的衣袖笑道:“王爷,快上坐,我让人问了你的喜好,特地让厨子做了你喜欢的菜。” 赵弘志轻“嗯”了一声,上了桌,一眼望去,有他喜欢的白斩鸡、白玉口磨这些,但是却有一道酿苦瓜是他十分讨厌的菜,想起任紫刚刚说的让人问的他喜欢的菜,于是微微皱了皱眉,任紫丝毫都没留意到,已经十分殷勤地将菜一样样朝他的碟子里面夹,赵弘志淡淡地说道:“王妃坐下吧,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 任紫于是笑笑,坐到了饭桌的另一边,才要动筷,想了想,将自己的凳子朝赵弘志方向挪了挪,赵弘志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她,任紫又笑了笑,于是又挪了挪,然后再挪…… 赵弘志没出声,只是望着任紫,而任紫则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凳子一挪再挪,终于,从桌子的另一端挪到了赵弘志的身边,然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 赵弘志一直望着她,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小小的嘴角上翘着,露出一点白瓷般的贝齿来,一双秋水般的眼中漾着笑意,有一点娇憨又有一点慧黠,让人看了很容易就会沉溺进去,赵弘志看得不由得呆了呆,但很快,他便想起她那样的坏名声,还有她这个王妃之位得来的手段,于是不禁皱了皱眉头,“吃吧。”他说道,然后慢慢地将碟中的菜夹入口中。 任紫则是喜孜孜的一副神情,每吃下一口,便要朝他望一眼,然后再吃,再望,赵弘志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于是说道:“本来我们大婚后要入宫一趟,不过本王想着,宫里面你也不熟,省得有些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被人欺负,便以你身子不舒服为由替你免了。” 任紫听了直点头,欢欢喜喜地说道:“嗯嗯,我也不想进宫的。” 赵弘志于是又道:“韵儿是本王的表妹,她父母都已过世,如今孤苦伶仃地留在这王府里面,你不要为难她。” “嗯嗯。”任紫又赶紧点头,她觉得,只要赵弘志肯跟她讲话她就满怀愉悦,他说什么自然是应下来的,谁知“嗯”过之后才觉得不对头,于是反问道:“我哪有为难过她?” 赵弘志朝她瞥了一眼,微叹了口气道:“那就以后不要为难了吧。” 任紫心想,终归是为了花园里的事情怨怪自己了,可是眼前这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么,想到郑清韵被赵弘志抱在怀里时那娇滴滴的“我要表哥送我”,只觉得心里一口气闷得慌,遂低头轻“嗯”了一句,于是,席间再无一句话,赵弘志吃得目无表情,任紫吃得食不甘味。 下了席,赵弘志一句去书房办公便离开了,一转身却问身边的人道:“本王向来最讨厌吃苦瓜了,是谁说本王喜欢的?” 离镜道:“我让人去查查。”赵弘志点了点头便进了书房忙碌起来。 到了晚间,赵弘志仍是回了碧雅园睡了那软榻,任紫躺在床上好半天也睡不着,她想跟赵弘志说说话,轻声唤道:“王爷、王爷”,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觉得心里郁闷得不行,只得一个人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