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如被下了春.药,被迷惑,兴致高涨。 银枝无奈摇头,下楼去。 这人怕不是傻掉了吧。 于晓月乖乖在楼下等。回去的路上,无人说话,气氛诡异。 到寝室楼下时,于晓月才说话:“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去不去呢?” 银枝想了想:“这个,要问黎社长吧。” 于晓月声音很低:“那你明天帮我问问。” “……好。” **** 因着心爱的银枝亲自交代,金世安没有立刻回寝室,而直奔图书馆,借走了《曹禺剧本选》,第一篇就是雷雨。 挑灯夜战。 剧本里每个人物出场都有大段描述。那些花哨深刻的文字看得他头疼。 逐字逐句读下来,已经是半夜功夫,仍没把故事大意弄通。 只有一句话印象深刻。那句话里还有个他不认识的字。他特意查了字典。字典是崭新的,没怎么翻过。他找到了那个字,念yín,拟声词,形容犬吠。 他极在意蘩漪与周朴园的对话,本以为应浓情蜜意,岂知越读越不对劲。 怎么火.药味十足? 他把高强喊起来,让他给他讲剧本。 高强困得眼睛都未睁开,只想徒手劈死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吧?” “你给我讲,明天给你买。” “……” 得知剧情梗概,金世安大吃一惊。 “蘩漪喜欢周家大儿子??!!” “是!”高强没好气。 “她怎么那么没眼光!” “……你这样无耻谁看得上你!” “那周家大儿子呢,他喜欢蘩漪么?”他演演大公子也不错。 “……”高强都要怀疑,他折腾这大半晚上,是不是真的读过原著。 “周家大儿子喜欢丫鬟四凤,但他跟蘩漪偷过情。” “什么???” 金世安觉得自己头顶青青。 “这是谁写的破剧本,我操。” 高强白眼翻上天,倒在床上:“对,就是你曹——”没有下文,他睡着了。 翌日,排练时间。金世安提前到礼堂门口,把黎子牛拉到一边小树林。 黎子牛怕了他:“干什么,你拉我到这干什么?我要喊人了啊。” 金世安眯眼:“你喊下试试?” “……”黎子牛瞥见他铜铃般的拳头,默不作声。 “我问你,你选的什么破剧本?” “……都是按你的意思选的啊。”黎子牛一一道来,“激烈,热情,刺激,有感情戏有内涵。都有!” “是个屁!你送我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黎子牛跑道树后面。这在金世安攻击范围以外。 “那你说,该怎么办?” 金世安道:“改剧本。” “啥?” “把剧本给我改了。” “你想改成什么样?” 金世安思忖片刻,道:“你改成,周朴园虽然在家对蘩漪态度不好,但其实是因为他发现蘩漪出轨儿子而愤怒吃醋。其实这些年他在外面都守身如玉,没碰过任何女人。蘩漪在大儿子那受气后,忽然发现丈夫的好,对他回心转意死心塌地。两个人重归于好,怎么样?” 金世安想,他还保留着出轨这个情节,已经是最大让步了。他这个构思真不错,自己都佩服自己。 黎子牛:“……” “怎么样?说话。” “这一改,还是雷雨么?” 金世安说:“我这不是没改名么,怎么不是了?” “……” 黎子牛半天没哼声。 金世安察觉到不妙,声音沉了下去:“社长,你表个态啊,改还是不改?” “……”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改的。 他排练《雷雨》本来就是致敬经典,这样一瞎改,和那些烂大街的爱情小说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敢冒然顶撞,想了想,颇机智地说:“改编剧本不是我负责,回头我跟晓月说说,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她。” “嗯。”金世安也不算不讲理的人,暂时妥协。 七点,天黑透了,气温骤降,有人打起喷嚏。 有人看到金世安和黎子牛从小树林里走出来,问他两哪去了。 黎子牛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金世安笑着敷衍:“我们哥俩结伴方便去了。” 在人群里找到银枝,她穿得厚实,戴厚围巾,头发已经长到耳廓处,看起来竟然有点女人味,不是那么野了。 看出她是一个人来的,他蹭过去。 “真巧啊。” 银枝似笑非笑:“巧。” “今天好像排练不成了。” “哦?” 金世安好不心虚地撒谎:“社长好像有事。” 果然,下一刻,黎子牛就告诉大家,今晚老师找他有急事,此次排练挪到后天,也就是星期天。 无故耽误了时间,同学们颇有微词,散会。 黎子牛偷偷打量了眼还在原地的那两人,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银枝叫住他。 “社长,问你件事。” “啊?” “我朋友,于晓月,负责剧本改编。我帮她问一下,排练的时候她要不要过来?” 一提到剧本改编黎子牛眉头就跳。他说:“要的要的。她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她商量件事。” 明天是周六,于晓月全天都没事。 黎子牛走后,除了路人,礼堂外只有银枝和金世安。 忽然空出来整整两小时。独处了,金世安呼吸又紧张了。 “那个,你为啥不走?” 银枝反问:“你怎么不走?” “我……我看会风景。” 她笑了笑:“那你看。我走了。” 他紧步追上去。不追是傻逼。 银枝走的不是回宿舍的路。金世安问:“你要去哪啊?” “出校转转。” “正好,我有两电影票,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电影?” 呃。他随口蹦出个:“霸王别姬。” 银枝愣了下。金世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人,是真傻。 《霸王别姬》根本没在中国内地上映。 她没拆穿他,说:“我不想看电影。你要是闲得慌,陪我去剪个头。” 剪头? 他盯着她头发,不知道这长度有什么好剪的。 “你再剪就成秃头了。”他实诚地提醒。 “秃就秃吧,可以戴假发。” “假发一扯就掉了。” 银枝不耐烦:“你不愿意就回去。” ***** 学校依山而建,附近是荒山,似乎是黄土高原的余脉。根本没有商铺建筑。沿黄河走上几里地,才能见人潮涌动的商业街。 路上不乏情侣,你侬我侬,腻歪死人。 银枝和金世安两根没看见似的,专心走路。 一路走到理发店,推开门便有热风扑来。洗头小妹拨弄着炉子里的煤,笑道:“欢迎光临。” 银枝取了围巾,交给金世安:“帮我拿一下。” 这家理发店装修不大,甚至算不上干净。一架彩色电视机摆在柜台上,墙上贴了几张港星的海报。 老板很热情,一边接待银枝,一边问金世安要不要理发。 金世安摇头:“我就不了,给她剪剪吧。”说着,压低声音,“意思意思下就行了,别剪太短。” 银枝正在整理衣领,听到什么,看过来。 金世安噤声,对她笑笑:“我就坐这等你。” 银枝走到他面前,一颗一颗解纽扣。 六颗核桃大的扣子解完,她毫不犹豫地脱掉。里面是一件贴身的毛衣,长度刚好到腰,她抬肩的时候,会露出一截皮肤和肉。 视线上移,好像,胸小了点。 金世安咳嗽了一声,移开眼,攥紧了她的围巾:“你干嘛?”突然脱衣服干嘛? 银枝把棉衣扔他边上,说:“帮我看下衣服,包里有钱。” 金世安:“……” 洗头处在店里面,银枝跨过那道小门,消失在他视线里。 火炉热气腾腾,他也渐渐感到热。 金世安脱掉外套,顺手搭在银枝衣服上。 他愣了下,记起这是她的衣服。 店里无人,没人注意到他。 他偷偷将银枝衣服抱在怀里,低头闻了一下。 跟他想象的味道不一样。 不是市场上的香水味,也没有香波的清香味。 ——是淡淡的酒味。味道恰到好处。若不仔细,或离得远,根本闻不出来。 但只要闻到了,就会坠入这迷离醇醉的洞里,无法自拔。 他想,她家应该常年酿酒,或者以酒为生。 这敢情好,以后不缺酒喝了。 银枝头裹干毛巾出来,坐在椅子上,自己用干毛巾揉头发。她头发短,很快便半干了。 她通过镜子偷偷观察金世安。后者抱着她的围巾,坐姿端正,像幼儿园的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