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整理了几份单子”
唐霸霸从桌上抽出几张的单子,挨个儿展示出来,对两人道:“这份名单,朕管它叫做必须倾尽家财捐款捐物,不然人头落地名单。”
慕云起无语地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大半都是张相一党的官员名字。
而且个个都是身处高位或者油水丰厚之位却又毫无作为、做过的缺德事儿随便一件就可以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类人。
唐霸霸又拿起另一张,淡定道:“这份的话,朕管它叫做有多少捐多少,少于万两黄金就削官流放名单。”
纪宸予紧张地接过来看了眼,发现上面还是以张相一党居多,不过倒是些官阶较低、平日里尸位素餐之人。
这些家伙虽然看着官小,实则搜刮的民脂民膏不在小数,怕是不会比那江南富商家庭差。
“这最后一份嘛……”唐霸霸展开最后、也是写了好几张纸最为厚实的一份名单,道:“朕管它叫做心意到了就行,能捐多少就算多少名单。”
慕云起和纪宸予同时凑前去看,果不其然,两人都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纪总督以为自己的经济情况已经糟糕到连陛下都有所耳闻了,当下羞得满脸通红,赶忙垂下头去。
然而眼光毒辣的小慕大人却是看出了些别的,沉吟了一会儿,又动手往上添了两个名字,压低声音道:“这两人也是靠得住的,先帝驾崩后,他两也尽了全力护卫新君,结果被张晁贬到偏远之地当地方官了。现在快马加鞭派人传旨过去的话,七日之内便可调回京城。”
“可以,立刻拟旨,把人调回来顶空缺,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在朝会开始之前你得帮着再把这些调令理一理。”唐总扫了眼,心里留个底,然后转手就把他一晚上整理出来的多份资料搬出来,丢给了慕云起感谢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唐霸霸已经成功掌握了用毛笔写字的诀窍,虽然字写得不大好看,但能让人看清楚就足够了。
慕云起领命,没敢耽搁,连忙带着厚厚一沓纸张回了自己的案几,挽起袖子继续开工干活儿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的人各忙各的,算盘声和纸张声连成一片,无数烛光将大殿映照得犹如白昼,纪宸予有些恍然,甚至不太分得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该是快天亮了吧。
久违了的面圣机会,竟没想到一呆就呆到了这个时辰……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却是落在了唐总眼里。
“累了吗?”年轻的帝王正在翻一本折子,忽然开口道。
“!!!”这一声可把小纪总督吓一跳,连忙抱拳告罪道:“陛下恕罪,臣并不……”
“朕也累了,陪朕出去走走吧。”然而唐霸霸却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径自一丢笔,当真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纪宸予一愣,连忙跟上。他紧跟在帝王身后一步距离的位置,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越过充满了算盘珠子噼啪声和低声口算的嘈杂人群,从大殿侧门走了出去。人群似乎没有注意到年轻帝王和小纪总督的悄然离去,依旧埋头各干各的活儿,但离龙椅不远的慕云起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默默注视着他们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宣政殿位于皇宫中轴线上,是仅次于召开大朝会的金銮殿的第二大议事殿,他的西面是一条通往六部会所的长廊,东面则是面积巨大的澄湖,也连接着帝王的寝宫承庆宫。而此时,年轻的帝王就带着小纪总督,缓步绕着澄湖散步。洪成和宫人们得令远远地跟着,没敢靠近,一时间,漆黑的夜色中仿佛只有他们二人般,周围气氛静谧而平缓。
在这种堪称平和的气氛中,纪宸予又开始恍惚了起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陪伴着帝王,就算是散散步也好,这样的气氛,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是受到帝王重视的。
脑中忽然回想起这两年来自己和天诏府受到的委屈与不平,年纪尚轻的纪宸予只觉得胸口郁闷,似是有百般委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帝王却是先开口了:
“朕记得,你今年刚满18是吧。”
纪宸予一激灵,连忙抱拳道:“回禀陛下,是的。”
“年纪尚轻,但按照你们这儿的习俗,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唐艾伦侧过头,棕黑色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戏谑:“你成亲了吗?”
“…………”小纪默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臣未曾娶妻。”
唐总故作疑惑:“为什么呀?”
小纪:“…………”
“我猜猜看啊……”也许是逗小孩儿太投入了,唐总不知不觉都忘了自称朕:“一入天诏府,就不得与朝中有牵连,那么普通的文臣家庭是不会冒这个忌讳把女儿嫁给你的。前两年天诏府备受冷遇,显露颓势,普通武官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怕受牵连。这么说来的话……”
唐总好笑地看着那个越听越是把脸垂得更低的少年总督,调笑道:“小纪总督,原来是没人肯嫁你啊。”
听着帝王这般说法,小纪满脸通红,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扎入澄湖里冷静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