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赶回老家的时候,姥姥家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白凌子,妈妈和姐姐相互搀扶着打着哆嗦走进大门,我知道她们是在害怕,她们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当我们站在院子中,看见堂屋里摆放的那一口棺材,以及棺材前供桌上姥姥的黑白遗像的时候,妈妈再也忍不住,发疯似的朝着屋里就跑过去。
爸爸生怕妈妈干傻事,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妈妈。但是妈妈向前冲的力道太大,以至于连同爸爸一起带倒在地。俩人由于惯性朝前一跪,在膝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妈妈的眼泪连同悲痛的哭声回响在了整个院子里。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曾经受过姥姥和姥爷帮助的人,他们纷纷站在院子里有的抹着眼泪,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这样的场面我是第一次见,我站在人群的背后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感觉到了无比的悲伤,但是我却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那一刻好像是看电影的时候被按下了静音键。
妈妈被前来帮忙的舅舅和姐姐搀扶进了堂屋跪在了棺材两侧,我也被带到了妈妈身边跪着。我发愣的看着姥姥的遗像,她还是那么慈祥的笑着,好像能温暖整个世界。让我一阵恍惚仿佛她还在世一样。
葬礼仪式是按照姥姥生前嘱咐的,一切从简。上午前来吊唁的人都到齐了,门前开来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们把姥姥的棺材抬上了车,不知拉去了什么地方。妈妈和其他的亲戚坐着另一辆车跟着去了。爸爸则跟着姥爷去村里的招待所定了几桌酒菜答谢前来吊唁的人。
我跟姐姐没有跟去,而是选择留在了姥姥家,等着妈妈回来。
姐姐还在哭,她坐在厨房灶台前的一个草墩子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后背不停的抽动。而我还是傻站在堂屋,看着大门口人群离去的方向,仿佛发生的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因为我还是不相信前几天还在教我出马之术的姥姥就这么没了,哪怕带着姥姥遗像的棺材都被抬走了,我心里还是觉得这肯定是弄错了。不是说还有3个月吗,这时间还早呢,大家这是干什么?
我挨个屋挨个屋的打开门寻找着,我期待着打开门能看到屋里抽着烟袋锅的姥姥,但是当一次次的失望之后,我终于接受了这个我打死都不想接受的事实。我一屁股坐在堂屋的餐桌旁,看到了摆在桌上招待客人的香烟。我颤抖着打开了烟盒,从里面抽除了一只,学着爸爸的样子叼在嘴里,划着了火柴点燃猛吸一口,接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不停的咳嗽着,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用手指狠狠的夹着烟,发现哪怕我停止了咳嗽,可是眼泪却停不下来。心里悲伤的情绪终于就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涌出来,我一口一口的抽着烟,烟雾呛的我不停的咳嗽,但是这种痛苦跟心里的疼痛比起来好像完全算不得什么。直到烟屁股烫到了手指才停下,我感觉自己肺被呛的有点疼。
我扔掉了手里的烟,站起身走向仓房,姐姐还在灶前哭着,我没有去安慰姐姐,因为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一个姥姥托付给我的事。打开仓库门,里面摆设还如同以前一样。我从杂物那边找出了香和烧纸,学着姥姥的样子给仙家楼上了三炷香,点燃了烧纸拜了拜,嘴里学着姥姥的口气说着:“狐家大仙在上,今天是我姥姥的出殡之日,以后您的牌位她无法供奉,请容我将仙家楼请回咱家继续供奉。”说罢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起身看无异样,知道胡长清肯定是同意了,姥姥肯定也提前安排好了,她走了,仙家楼就由我这个马家的传人继续供奉吧。于是我又从杂物里翻出来一个大布包袱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仙家楼包了进去,我记得姥姥说过,仙家楼里的香灰是多年来供奉的积攒,有灵气。于是我把香灰倒进了一个塑料袋,准备到时一起带走。
正在我收拾的时候,我听到隔壁厨房传来了一声尖叫,是姐姐的声音,我吓得一愣,刚要往外跑,却见姐姐打开仓房门冲了进来。我见姐姐大惊失色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姐姐带着哭腔说:“蛇,有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