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爬到地面上,就看见弟弟刘猛坐在旁边的一棵杏树上,在树杈上吃着一个炊饼。
“你在这儿干啥啊?”刘和挺直了腰板。
刘猛下了树,说:“我就想知道,你被马踢了没有。”
刘和的脸红了,拾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挥得呼呼生风,做出追打的架势来,说:“你就这么闲吗?就这么喜欢看我难受?”
刘猛没怎么躲,刘和腿疼,却也追不上。
“哥哥,今天你别放羊去了。”刘猛边闪边说,“我一个人可以。”
刘和扔了棍子,搂着弟弟说:“二哈,一个人是不行的。”
刘猛闪着狡黠的目光说:“你受伤了,还要陪小池姐姐呢?”
刘和抓着弟弟的脖子,说:“别胡说,胡说了就灭口。”
刘猛说:“三叔来了后,你就找爷爷保护。如果不放心我的话,我和小池姐姐一起去。”
刘和说:“那你要问小池了。”
“小池说她愿意去。”刘猛撒丫子跑开了。
“人家都愿意了,你还问我?”刘和忍着疼痛,自个儿嘀咕。
“不问你问谁啊?”刘猛说完,跑过墙角,不见了。
然后就听见羊群咩咩地叫起来,狗叫起来,小池脆生生地笑起来。
刘和经过羊圈的时候,羊大队已经密密麻麻地出动了。
小池打扮得跟小子一样,别有一番风味,看着刘和笑了笑。
“吃过了吗?”刘和说。
“我吃过了,你快去吃吧。”小池挥着羊鞭,清脆地说。
羊大队饿了一晚上,呼啦啦地从刘和的身边经过。
只有几只狗,点头哈腰地跟刘和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追上去维持秩序了。
刘和站在大路上,看见弟弟骑着羊,有说有笑地跟小池一起走远,不禁有些怅惘。
天天放羊,偶尔一天不放,羊群也不留恋他。
没他这个人,竟然也行。
他怏怏地走到三娘的门口,看见三娘正在扫院子。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土匪了。睡到半夜又到哪里去了?”三娘扶着扫帚问。
刘和老实地说:“我去看马,被马踢晕了。”
他知道这样说,三娘会伤心,对自己就大有好处。
“我看看。”三娘扔下扫帚,跑过来看。
刘和掀起衣服,让三娘看自己的屁股。
“哎哟,这么大的一块淤青。”三娘心疼地说着,又伸手揉着,“没伤着骨头吧!”
刘和被三娘揉得疼了,不禁坐在地上。
“忍着痛,揉一下。你先吃点东西。然后趴到炕上,我给你敷一下。”三娘说。
刘和顿时感觉疼得几乎不能走路,在三娘的搀扶下,来到厨房,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块炊饼,就哎哟喂哟地叫着,趴在了炕上。
“你知道那小池是什么来历吗?”三娘一边揉着,一边说。
“她是黑堡子人。”刘和说。
三娘端来一盆冷水,在水里淘了一下毛巾,拧了一下,在刘和的屁股上敷着,说:“你是不是给小池说了,她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
刘和想了想,说:“那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的仇,我一定帮着报。呀,三娘你为什么冰我的屁股啊?”
三娘用毛巾拍打着,说:“这是老法子,老人传下来的。”
“啊,好吧!”刘和很舒坦地闭上了眼睛。
“我早上跟小池聊了一会子。咱们跟小池还是大有关系呢。”三娘说,“你不要光想着报仇。你要把她当自己人看。”
刘和闭着眼睛说:“她就是孩儿的自己人。”
三娘笑了,说:“我给你说,小池的父亲,跟你父亲是结拜兄弟呢!”
刘和脑子中嗡的一响,全身打了个激灵。
三娘注意到了,却只是专心地敷着。
“什么时候孩儿可以见到我的爹娘啊?”刘和穿越以来,从没有见过这边的爹娘,骨肉血亲,真是禁不住地想念。
三娘说:“大概再有两年,你就能见到了。”
一年来,刘和总是听三娘说,自己的生身父母去了吐蕃。
又听说,母亲是吐蕃大酋长唃厮啰的小女儿。父亲去唃厮啰,是被母亲强行扣留的。
还听说,在自己和弟弟刘猛出生之后,母亲总是把父亲强行带走,两个人都没怎么在归义庄待。
“你父亲吹的一手好笛子。小的时候在黄河边放牛,吹着笛子,就把河对岸的唃厮啰的小女儿吸引了。你母亲就在河对岸唱起来了。”三娘笑着说。
刘和想象着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当初那个少年,骑牛吹笛子的样子,还有河对岸吐蕃少女的样子。
他的心中,已经装下了1000年的沧桑,现在又在纠结于十三年前父母初相遇的时空。
想到这里,他就想起了慕容小池。
“小池的爹爹,为什么跟我爹义结金兰啊?”刘和说。
“他俩是手艺上的知音,都爱画画,雕刻,也都喜欢胡琴,会的可多着呢。”三娘说,“你去过黑堡子,那里的防御本来是最坚固的,建筑也好看,那都是小池父亲的手艺。”
“黑堡子以前的确好看。”刘和说,“可惜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焦土。看来孩儿的爹爹也是一个巧人。”
三娘换了一盆水,给刘和敷着,又忍不住擦着刘和背上的汗泥,说:“当然了。不然的话,唃厮啰的女儿能看得上。孩子,你觉得小池姑娘好吗?我给你说,小池的妈妈,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刘和坐了起来,接过毛巾,说:“不敢劳烦三娘为孩儿擦背,不然,就真没样子了。”
三娘笑着,说:“看你又岔开话题。”
“咳咳,咳啊!”突然,门外传来了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