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傲然峰山顶,把觞愁饮无尽中。
对于江湖中绝大多人来说,空怀大志有武无用,是件很懊恼的事情,岑康福亦不例外,他于三山谷中成长至今,却鲜有机会大展身手。
岑康福八岁时,就因资质被半眉真人看中收作了弟子,自此便学得一身入的了门的功夫。
他从不像以往的前辈一般,生于谷中,便是死也入了三山谷的土。每当他向其他弟子说出要笑傲于天地时,便是换来了仰慕以及稀碎的笑声。
三山谷有八位真人,三处堂口,谷主名为单立云。话说这八位真人,虽是本事了得,本身却没有别的权力,与普通弟子一样平等。
谷中有生杀大权的只有四人,便是书山亭、金刀岭、桃源居三处堂口的主人,以及金顶的谷主。
三山谷地势险恶,坡陡路峭,崖壁肃立,入谷后尽是丛木森然,若是冒然闯进,极难再走出谷。三山谷人都有事先描绘好的地图用来认路,沿着地图上所画的路线和谷中特有的标识,很快便能找到其中一条小径上山。
山路自然是难行的,这儿的人皆是这般磨练而因此身手矫捷、心气沉稳。
岑康福依着地图沿石梯走上山后,眼前本是一边碎石当道,一边天高水长,刹那便阔开了视野,一座辉煌的大屋出现在百米之外,屋顶的瓦皆是闪着金色的耀眼灿光。
这座建筑本没有名字,因为房顶金光闪闪的缘故,众人便称之为金顶。金顶大殿的外头,被精修的十分工整,一格格的石砖铺在路面,数根擎天石柱伫立两旁,来着便知其主人定非常人。
岑康福熟视无睹地走入大殿中,殿中亦不让人失望,皆是不凡的装饰,尽显辉煌。殿上只见有几个人在打扫,穿着平常。
“谷主可在?”岑康福道。
一人停下了手中劳务,向他答道:“谷主有事外出了,不知何时回来。”
岑康福不解,心想自己才外出一晚,谷主就走了,于是开口问道:“谷主有没有交代去了何处?是否留下了口信?”。
那人答道:“谷主没有任何交代,师兄是有要事禀报?”。
岑康福摆了摆手,便走出殿外了,却被那人追出来喊住。
“师兄可是要回桃源居?”
岑康福应声回道:“那又如何?”
“谷主外出亦不知何时归来,所以我想让师兄您替我在半眉老祖那要颗驱虫丹,不知师兄您……”那人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些银两,小心问道。
岑康福眼眉一挑,推开那人的手,道:“你我都知道规矩,出谷没有特制的驱虫丹是寸步难行的,但这驱虫丹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
那人急忙道:“烦请师兄您多帮帮忙,我在外的母亲生了大病,我也是身不得已。”
岑康福闻言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布包,从中拿出一枚淡黄色的丹药。
“这种简单丹药我早几年前就会炼制了,你先拿着,有事以后再说也罢。”
那人喜极而泣,大鞠一躬后道:“师兄的恩情,宁瑜没齿难忘,以后师兄有何吩咐,也当是赴汤蹈火。”
岑康福赶忙拉宁瑜起身,哈哈笑道:“宁师弟你严重了,只希望到时候我犯下大错时,你能替我在各位师傅师伯面前说些好话便是。”
宁瑜连忙应承,告辞后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岑康福心里也是喜出望外,未曾想一颗驱虫丹也可换来一份友缘,但转念一想,自己私自派发驱虫丹若是被师傅长老们知道,非要拿他是问,心中愈是惊怕,于是便忙向宁瑜房中走去。
谷中门徒的居所,就朝着金顶殿后方往下走一道坡便是了,居所不大,但是分布广阔,不同门下的弟子皆有不同住所。宁瑜身为外门弟子,没有跟随三大堂主,而是属于另五位真人所管制的通武堂门下。除却三堂口外,其他弟子皆是在通武堂习武做事,稍有天赋的,都被三大堂口的师傅们要走。
岑康福赶忙跟到宁瑜的家门外,宁瑜还未开门便被叫住了。
宁瑜转头问道“师兄还有何事?”
岑康福将缘由原原本本告诉他后,宁瑜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下心来,两人还乘此大喝了几杯。
酒过几巡后,岑康福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师弟居中的酒还是差点味道,改天我来上一壶陈年的茅台,我们再尽一欢!”
宁瑜扶着桌面,应允了一声好,便目送着岑康福归去桃源居了。
一刻钟后,宁瑜站起身来,用功力将酒意缓缓逼退,等到恢复如初后,便收拾起行囊向山外走去。
岑康福此次是大兴而归,一路跌跌荡荡来到了桃源居。
三山谷有三座主峰,分别称为金刀岭,书石山以及仙桃峰,其中正对三座堂口,其中金顶则在金刀岭的最顶端。若要游遍整个门派,必然是先从金刀岭,再到仙桃峰,最后通过一道桥缆到达书石山。
话说这桃源居,确实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模样,遍山种满了黄白色的花树,清甜的气味遍布山野。半山腰有一处建筑,近看原是一座石头洞,门前碑上用朱砂写着桃源居三个字。
岑康福进去后便见到一老人盘坐于巨石上,面无表情,双眼闭合,看这老人面带几分和蔼,一边眉毛极长,垂到了膝盖处,另一边的眉毛却寥寥无几。
岑康福喊了几声,那老人也毫无反应。
岑康福暗笑道:“师傅他总是吊儿郎当,我偷行出谷这事不知他可有发现?”,说罢后正蹑手蹑脚地准备走回房间中,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岑儿,我不是教过你,要做到行无声动无痕,应聚气于心口,足尖发劲,随身边的气流而动,你偷玩的功夫都不到家,我还怎么放心让你出去闯?”
岑康福闻声后心中一慌,忙向后边望去,谁知那老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师傅,原来你老人家早就发现我啦?”岑康福嬉笑道。
那老人便是桃源居的半眉真人,只见他一身是白,似有些仙人的模样。
半眉真人面带微笑道:“你昨晚走时我便晓得了,不然你怎能出的去?”
岑康福只得咋舌道:“徒儿功夫仍是太浅了,做什么事都逃不过师傅的法眼。”
半眉真人搓着眉毛笑道:“哈哈哈……,岑儿你的功夫已经不浅,但恐怕碰到一些喜好以大欺小的家伙,你招架不住罢。”
岑康福不解,问道:“我不惹事便好了,为何师傅总是怕我得罪高人?”
半眉真人沉言片刻,说道:“江湖之中总有不分青红皂白,是非颠倒之人,就算武功再如何高强,也要小心提防才是,你的五虎爪练的如何?耍一遍来看看。”
岑康福应声点了点头,一跃跳到石壁旁耍了起来,只见他五指如猛虎之爪牙,所到之处皆是凶狠的气劲散出,不一阵子石壁上遍布了一道道爪印。
半眉真人叹道:“美中不足矣……”,盘回原处,朝着石壁猛地一出爪,霎时间那石壁便被一爪凿穿了数丈深的爪痕,但细看那抓痕,却好似由几千道爪痕组成,仿佛像是一下一下抠出来的模样,精妙绝伦。
岑康福见状满是膛目结舌之样,心中稍有的不忿立马变成了羞愧。
半眉老人振声道:“为何我要你练爪功?爪功力不如拳,意不如掌,但绝在它的巧,它的变幻无穷,可攻可守,可缴可擒。”
岑康福心中不断思索,数刻钟后才顿然大悟道:“我方才出爪时是用手腕与肩膊发力,而师傅用的是指上的巧劲,爪功与其他武功不同,应是卸、抓、扭、转、握并用,方能达到爪功之大乘境界。”
半眉真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让岑康福自行练功。
岑康福忙将刚才心中所想实践在爪上,又练了好几个时辰,不觉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望着满是狼藉的石壁和木桩,心想自己的爪功已是大有所成了,便叫人拿了些酒菜来,与师傅一同用膳。
岑康福忙是夹菜给半眉真人,向他汇报练功的成效。
半眉真人笑呵呵着道:“岑儿啊,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去外闯闯了?我见你也二十有三,应该成家立室了。”
岑康福嘿嘿一声回道:“师傅,你可知苗王寨的萧晴?”
半眉老人捏着半条长眉想了想,回道:“你说的应该是苗王寨主萧云之女吧?萧云老来半百,就这么一个独女,你若是对她心有所思,为师与你一同前去提亲便是。”
岑康福笑了笑,道:“萧晴她貌比天仙,怕是我一介凡夫称不上罢了。”
半眉老人面露不悦:“你何须妄自菲薄,我们三山谷前去提亲,那小苗寨应该要敲锣庆祝才是!没有拒绝一说。”
岑康福向半眉真人杯子斟酒致歉后道:“徒儿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半眉真人抬手止住了岑康福,坚决道:“无需多言啦,明日我便与你同去苗王寨提亲,你也不小了,莫要再蹉跎岁月才是。”
岑康福欲言又止,只得作罢,俩师徒酒过七巡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
第二日,岑康福前去拜访宁瑜,却发现他已经下了山,偶间经过一间茅屋,见到十数个弟子在屋内围着一张桌子不知做甚,又喊又叫,多是喝彩声传来,不时间有几个神情不悦的从人群中跻身出来走了。
岑康福见状,忙是跻身进去看,只见木桌子上摆着一泥盆,其中有两只大小一致的小虫,另有两人在两旁拿着马尾鬃引斗。岑康福深感有趣,一时间看虫子相斗忘了神。旁人见他不下注又占住了位置,于是几下就将他撵了出人堆。
岑康福拉住一人询问后得知,原来这种活动叫做斗蟋蟀,亦称为斗促织,将各自抓获的促织放去泥盆中,然后用特制的干草尾巴来引它们相斗,赢的那只促织会振翅长鸣,煞是有趣。
岑康福心中也是着急的紧,得知了山谷下的丛中有促织,然后便飞奔而去,希望抓几只来试试。
下到谷底,依照那人浅显教的方法拨弄了几堆干草丛,有声响后便能寻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