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友人不知道是哪里人,但看他这长相,估摸着是欧美那一块的。他长得怎么样先不说,但衣着倒是很有品,再加上自身流露出的气质,一眼望去像是英国贵族。白色衬衫,外面罩上一件卡其色的毛衣,脚边放着一只同一色系的拎包。虽然看不到牌子logo,但衣服包包鞋子都是精心挑选过,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他看书的样子也范儿十足,特别是那双捧书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饱满干净,让身为手控的卓小然有些荡漾。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是看电子书,像他这样捧着纸书的真不多。 卓小然干咳一声,道,“刚才真的谢谢你。” 听到卓小然的声音,国际友人从书海中抬起头,客气地回道,“不客气。” 卓小然道,“要不你留个电话给我,方便我还钱。” 国际友人摇了摇头,“不用。” 既然人家这么说,卓小然也就不矫情了,再次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准备走。 这时,国际友人却突然出声叫住她。 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卓小然洗耳恭听,可国际友人只是低头看着她的包包,目光很专注。她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自己的斜挎包上别着一只机器猫,除了有点旧、有点褪色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见他拧着眉头,一副纠结的样子,卓小然忍不住问,“怎么了?” 国际友人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了指她的包包。 她的包没毛病啊,卓小然一脸懵逼。 见状,国际友人自己动手,用行动解释了她的疑问。原来,机器猫不知什么时候被撞歪了,斜着半个身体要掉不掉地挂在包上。 他认真地帮它归了位。 强迫症? 卓小然还是道了声谢,招呼过后,转身走了。 推开甜品店的大门走出去,卓小然才发现自己此刻站在全市最有名的名品街上,放眼望去,卖的都是一线大品牌。在商场里走进走出的顾客穿着打扮也不一样,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哪怕不是富豪,也是暴发户。所以,这地段开的饭馆酒楼咖啡厅,都本着不求最好只求最贵的信念,闭着眼睛笃定开价,难怪一个甜品都要三百多块! 说来说去,都怪她刚才失神落魄地到处乱逛,这不,一不小心就闯进了一条烧钱街。 既然没钱,那就不逛了,还是回家洗个澡睡觉吧。 口袋里的钱连喊个出租车都不够,只能乖乖等公交。卓小然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不想公交车却迟迟不来,眼看马上就要撞上下班高峰,她有些等不住了。 卓小然站在街沿,抬头张望,想看看是不是有公交入站。这时候,不远处一辆自行车向她这边驶来,速度有些快。她吓了一跳,急忙向后一缩,勉勉强强躲了过去。她确定没碰到自行车,却不知道怎么的,骑自行车的人却自己摔倒了。 “哎呦。”倒在地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看样子六十来岁,也幸亏是自行车,不然这一摔,多半要出事。 卓小然吓了一跳,见人摔倒在地上,下意识地去扶了一把,同时嘴里还关切地问道,“大爷,你没事吧?” 扶人这动作只是出于本能,所以,伸手的时候也没多想。 老大爷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起来,卓小然一个人力气有限,拉不动一个一百多斤的人。于是,她求助地转头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过来搭把手。但,让她心惊的是,围观的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 卓小然扯着嗓子道,“能不能有人过来帮我一把?” 没人上前,倒是人群中不知是谁提了一个醒,“小姑娘,你还是赶紧报警吧。” 报警?为什么? 卓小然愣怔之后,立即反应了过来。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但还是抱着人心本善的一丝侥幸,暗道,我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谁知,才这么想着,左手就一把被人拽住了,随后倒在地上的老头在那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哎呦,你干嘛撞我。” 卓小然心中一沉,果然是碰瓷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她下意识地挣扎,为自己开脱,“我没有撞您,明明是您自己摔倒的。” 老头,“我好好的在骑车,要不是你撞我,我怎么会摔跤?” 眼看自己有理说不清,卓小然顿时急了,大声辩驳,“我站在上街沿,您在马路上骑车,我怎么可能撞到您啊!您可不要乱说。” 老人死死拽住她,生怕她跑了似的,道,“我怎么乱说?你要是没撞我,你会这么好心来扶我?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的儿子,你不许走。” 说着,他一手使劲拽着卓小然,一边去口袋里掏手机。 “我好心扶你一把,您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没想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手劲还挺大,卓小然手臂上都被他抓出了一道红印,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竟然挣脱不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己这是倒了大霉,遇上了传说中的碰瓷老人。 卓小然心里害怕,不由放大了声音,叫道,“我真没有撞您,你放开我,要不我就报警了。” 谁知,老人根本不为所动,紧紧拽住她道,“我放开你,你还不跑了?我被你撞出了内伤,赔钱!” 事态严重,卓小然也不再多说一句废话,立即打了110报警。 先来的不是110,而是老人的儿子,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三大五粗的,脸上还有一条疤,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大概是看到有人来给自己撑腰了,老头有了底气,指着卓小然道,“儿子,你总算来了,她撞我,撞得我浑身骨头都断了。” 卓小然怒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都没碰到你,是你自己倒下的,我只是好心扶你一把。” 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环视人群,道,“谁看到了?” 自然没有回答。 见没人站出来,两人一口咬死了是卓小然撞的,男人更是恶声恶气地道,“我爸有心脏病,你要负责。给我们一万块,这事就算。” 卓小然倒吸一口凉气,一万块!他怎么不上天啊! 卓小然道,“不能算了,等警察来了去医院验伤。” 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按住她就是一个耳光。 卓小然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手,一下子被打蒙了,捂着脸,心中又气又怕,叫道,“你怎么打人啊?” 男人一把拽住她的领子,穷凶极恶地道,“给钱就算,你到底给不给?” 卓小然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两人多半是传说中那种专业碰瓷的,怪不得老头子一打电话,儿子来的比警察还快。 “你这是抢劫!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当街抢劫,这也太猖狂了。” 见卓小然转头向群众求助,男人立即恶声恶气地道,“是她撞人在先,这事和你们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被男人凶神恶煞地这么一警告,就算有人想站出来,也退缩了。见义勇为这种事,需要一个领头羊,只要有人起了头,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在正义这方。可是,卓小然今天运气不好,这个中年男人根本就是个流氓。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赢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们面面相觑之余,却谁也不敢贸然出这个头。 卓小然想拖延时间等警察来,说自己身上没带钱,中年男人听了后,一把拖着她就往人群外面走,逼着她回家去取。卓小然死活不肯走,偏偏警察还是没来,她一个女孩子家势单力薄,又没人肯出来帮她,眼看就要被这俩恶人拖走了。 危急关头,突然有个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吃瓜群众中挤了出来。 “蹬一下。折为于是没有撞倒棱,窝港砍刀了。” 这说话语调让卓小然陡然一怔,急忙转头望去,是刚才在甜品店里遇到的那位国际友人。他的发音和语调也实在是没谁了,这句话估计除了他自己,人群中基本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卓小然此时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向他求救。 国际友人走到拉扯的两人之间,拍开男人抓住卓小然的手,然后挡在卓小然面前,义正言辞地道,“有花好好锁,对于是冻搜冻脚,不是绅士所谓。”(翻译:有话好好说,对女士动手动脚,不是绅士所为。) 男人皱着眉头,眼看这钱就能轻松到手,谁知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瞪着眼睛怒视国际友人道,“你是哪根葱,乱管什么闲事?” 国际友人听了后,一脸认真地纠正道,“窝不似葱,窝似愣。露钱不冰拔吊僵住。” 在这生死关头,这位仁兄如此凹凸不平的发音,卓小然居然听懂了。他说的是,我不是葱,我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外国人,似乎有些犹豫,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再说,他本来只是找个软柿子,讹点钱。但现在遇上个外国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万一牵涉到国际友谊,那一件碰瓷小事可就弄大了。 国际友人转头看见卓小然脸上的红印,皱了皱眉头,道,“你为蛇么打她?你们中国人不是锁,菌子动口不动手。你打自己一下脸,这事就算了。” 众目睽睽下自打脸,男人肯定不肯,冲着国际友人吐了一口口水,“你做梦呢!我说你这洋鬼子,没事找打是不是?” 男人的这口口水正好吐在国际友人的鞋子上,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生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消毒喷雾。扑哧扑哧几下,将酒精喷在鞋子上,然后拿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去。 擦完后,又在大家的注视下,将垃圾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男人又啐了口,“神经病吧。” 国际友人开始撩袖子,一副打算亲自动手的样子。只见他的衬衫袖子被卷得平平整整的,连多一个皱褶都没有,一直卷到手肘处。随后,他将手伸进包里,掏了半天。 中年男人死死地盯住他的手,语调极其不自在地大喝一声,“你,你想干什么?”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手,猜测他下一秒是不是会掏出什么武器……就像电视上看的那样。就听唰的一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像一张紧绷的弓弦。 然而,我们的国际友人却只是掏出一叠钱,整整齐齐的一大叠。 他一脸淡定,不紧不慢地对吃瓜群众道,“碎过去打他一个耳光,就给碎五百块,钱给光为止。” 这话一说出口,不光是路人傻了,卓小然傻了,就连那对碰瓷父子傻了。中年男人的脸色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白。 目测那叠钱的厚度,至少有两万,一个耳光五百,那他至少要吃几十个耳光,还不被抽死了? 丫的,这国际友人也太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