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转眼间深秋已近,初冬将临;赶在入冬前,李氏皇族于江宁东郊的御阳山秋猎,如期而至。
作为有品有阶的羽林军北衙禁卫,白鸥如愿随行;第一次换上皇宫禁卫用作军戎礼仪的特制绢甲。
这一身戎服以红锦为里,黄絁表之,附以金属、皮革的饰件;利落挺括,轻便贴身,又不失武将威仪,完全符合殇宁李氏皇族的奢靡之风。
白鸥对着铜镜正了正衣襟。
他瞧着这身行头什么都好,就是浮夸了点;作为武将戎装,好看是真好看,华丽金贵,穿着也舒服,但就是不太实用,起不到丝毫甲胄该有的防御作用。
徒有其表罢了。
一身“徒有其表”的白鸥来到御驾之前还一直担忧着,那次拒绝李遇之后,他千方百计躲了对方许久,可此行前去御阳山路途不短,作为羽林军御前执戟,他势必是要全程跟在皇帝左右,这……
一来尴尬,二来不好溜。
直到走到李遇近前,他也没能想好对策,但就跟之前的打赌一样,他这一次运气又不错!
李遇盯着白鸥一个愣神,清了清嗓子就把人支到了跟在御辇之后的北衙禁卫仪仗大队中。
殇宁王室奢靡成风,为彰皇室威仪,御辇后的仪仗队伍足有数百人;这让白鸥在心里乐得直拍手,丝毫没有留意到小皇帝盯着他的背影愣了许久。
白鸥一张脸本就生得英挺不凡,目若朗星,剑眉入鬓,英挺的鼻梁和冷峻的下颚线条勾勒得他五官愈显深邃;平日里一身懒散倒是不显,现下配上这一身华丽甲胄,更衬出他的颀长挺拔。
在一众禁卫里太过耀眼。
对自己过分“徒有其表”这件事毫无知觉的白鸥跟在仪仗的队伍里出了宫,第一次见到了史书中富庶繁华的江宁城。
此时距离那场引发殇宁衰败的巨大转折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江宁城是如何的八街九陌、软红十丈,绝非史书中寥寥数笔足以概括。
皇家排场声势浩大,随行队伍人数逾千,绵延数里。
他们路过的街道被严格地清理过,虽然围观的百姓都被羽林军拦在了远处,但街边鳞次栉比的古建筑群落、远处人群中鲜艳讲究的衣饰和那一张张带着好奇眼神的笑脸,无不在向白鸥展示着这个城市的生机与蓬勃。
只可惜……
白鸥想起史书中的那场巨变,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繁华顷刻皆赴落寞。
可那些无辜的人们又做错了什么?
沿途皆被羽林军封锁,白鸥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开溜,带着点复杂的心情随着御驾一同到了御阳山。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李遇到达御阳山皇帝营帐后便早早歇下。
皇帝离宫巡狩是大事,羽林军人人枕戈以待,白鸥有了品阶更是不得歇,守在王帐外也感受到了些许疲惫。
他抱着小臂看着眼前众人忙得脚不沾地,恹恹间突然感到眼角划过一丝寒芒。
他的眼神向来很好,不可能会看错。
一个警觉回身,他来不及过多思虑分辨,王帐内传出小姚一声疾呼——
“有——”
随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什么?刺客?
白鸥不解地蹙紧眉头,难道这小皇帝真是流年不利,三天两头有刺客?
总是人命关天,容不得白鸥感叹唏嘘,他绕到王帐一侧,悄无声息地挑开帐帘一角,顺着缝隙往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