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恋快下班时,余晶打电话来:“依妹,隔壁刘阿姨说要来看房,我带她过来了,已经到幸福路了,你快下来接一下。” 时恋一顿:幸福路?那是万象所在的街名。 可她现在在春光路,若要绕到幸福路去,要穿过最热闹繁华的主城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时恋只得坦白了自己的所在方位:“妈,我不在那。” 余晶一讶:“我刚才问你在公司吗,你还说在的呀。” 时恋一噎。 她哪里知道余晶打的这个主意。 只得钻到一角落里小声说:“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 余晶刚想训她连亲妈都骗,上班时间偷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就见一个熟悉的人从楼盘里出来,她惊喜地叫了声:“哎!文柏。”顺手挂了电话。 时恋在这头听得清晰,本想追个电话过去,谁料她肩头被人一拍,一回头,关乐笑嘻嘻地调侃:“跟男朋友打电话?” 时恋解释:“不是,是我妈找我有点事。” 关乐换了正常的笑容:“家里有事?要请假吗?” 时恋看了看时间,离五点半还有二十分钟而已,摇摇头:“不了,不是很着急,回去再说吧。” 时恋想着余晶跟隔壁的刘阿姨在一起,就算窦文柏给她脸色看,她们也应当不会吃太大亏。于是发了条讯息简单说了下自己已从万象离职,原因她回家会细说,就回座位上做事了。 余晶没回复,也没再打电话来,最后的二十分钟,时恋如坐针毡,时间一到,就匆匆忙忙打卡下班。 她回到家,余晶竟然还没回来。 她心里记挂,不知道窦文柏会跟余晶说些什么,只得拨了电话过去。 余晶却摁断了,回了个信息:在家等着。 时恋没来由地眼皮一跳。 余晶不会开车,是坐计程车回来的,时恋听到她在电梯口跟隔壁的刘阿姨道歉和道别的声音,急急出去打开门候着。 刘阿姨见状夸她懂事孝顺,余晶一脸笑意地谦逊着说哪里哪里。 她同人说完话,一转身,就瞪了时恋一眼。 时恋知道是自己做错,灰溜溜地把母上大人迎进来,又给伺候着换了鞋,一脸狗腿地追在她身后替她拿包,拿外套挂好,扶着发怒的太后娘娘坐下,又斟茶倒水,然后一脸乖巧双手叠在并拢的腿上坐在她斜下首讨好地看着她。 余晶拿了回谱,气已消了大半,哼哼唧唧地喝了几口水,这才掀起眼皮看女儿。 “能耐了啊?跳槽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时恋秒回:“我跟爸说了。” 说完想掌嘴。 这不坑爹么! 余晶刚下去的气又升上来些。 她把杯子不轻不重地一放,睃她:“合着你们父女俩就瞒着我?害我丢了好大的脸!” 时恋扑过去扶住她膝头:“妈,我这不是,怕你担心。” “新工作找到了?” 时恋这几天上下班都正常,也确实是有事在忙的样子,所以她没看出来。 时恋点头,把她被东汇李遇亲自聘去的事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连是杨岸打过招呼的事都没瞒。 余晶有心想问杨岸,又觉得眼前的事得先解决,只得先把关于他的疑问摁下不提,转而问起窦文柏的事来。 “你跟文柏,到底怎么回事?” 窦文柏比时恋大一届,既是同乡,又是同校,两家的家长论起来还是以前的同街街坊。时恋上大学的时候,是窦文柏负责接待的,二人先后进了学生会,两家人便随着儿女的来往越来越熟悉,在孩子们上大学期间恢复了走动,年节里都有往来。 窦家现在飞黄腾达了也不忘本,对他们挺客气。 虽说时家和窦家家境相差甚远,余晶心里也不是没起过念头,只是时恋一根筋要吊死在杨岸身上,他们又身为女生方,也就不好说什么。 但是窦文柏的心思,她老婆子是看得出来的。 有时也觉得为什么女儿不懂事,让他们操心个没完。 时恋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跟杨岸在一起了,窦文柏的事还是应当跟家人解释清楚,不然让家人误会了更不好。便详细把窦文柏第一次向自己吐露心意开始说起,直说到他耍上级威风要扣自己工资。 余晶的脸色连变数变,几次想要问些什么,又怕打断叙述,硬生生忍住。待时恋停了口喝水,她才长出一口大气:“这叫什么事儿!” 明明是个好姻缘,却阴差阳错闹成这样,罢了罢了,反正窦家他们一开始也高攀不上。 余晶气得心口疼,时恋却不懂她气的是什么,讽笑一声看向别外:“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呢。” 她心里想的却是窦文柏求爱不成以权谋私的逼迫,爱情竟然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能让一个原本好生生的人变成丑陋模样。 虽说母女二人在认识上有些偏差,却都齐齐叹了口气。 时恋问:“那他今天没为难妈吧?” 余晶摇摇头:“为难倒没有,他一个晚辈,又是个男人,能为难我老婆子什么?倒是你!”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了,在窦文柏一脸诧异地问她:“时恋离职了,您不知道吗?”的时候,刘芳打量的眼神,虽说不是恶意的,却也令她难堪。 跟自己同住的孩子的事,自己不清楚,还要个外人告知,真是气死她了。 “说吧,新工作是怎么回事。” 时恋喝足了水,又把这件事交待了一遍。 余晶盯着她,板着脸唬她:“还瞒着我什么没有?” 时恋想了想:“真没有了,都说了。” 余晶脸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时恋偷空给时维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她离职跳槽的事暴露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又发了个信息给杨岸说今天被太后给教训了。 结果那边等了一会儿,回了个信息:他在洗澡,一会儿我帮你转告。 虽然是文字而非语音,时恋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是个女人。 能拿到杨岸手机的女人,她会是谁? 若时恋冲动,恐怕一个电话就呼过去了,但她早不是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不顾的小姑娘了,看完记录,就把手机扣了。 等到吃过饭,杨岸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她不紧不慢走到房间才接起来,也不先说话,等那边说。 杨岸说:“下来。” 时恋拨开窗帘往楼下一望,雪白的沃尔沃停在一排树下,一旁广场舞大妈们跳得欢实,声音从楼下和听筒里双面夹击,震得她耳朵发麻。 她放下窗帘:“你等我一会儿。” 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把时维留给太后娘娘发落,时恋溜出家门。 电梯在顶楼,她压住心里的焦急,硬是捱到电梯一层层往下,停了三五次到这,才乘上去。 出电梯时她翻开手机看时间,不多不少,十五分钟,是一个不太长也不太短的时间。 时恋走到他车子旁,直接开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半捂着耳朵大声说:“去个安静的地方!” 在楼上关着窗子还好,只隔几步真是要命。 杨岸居然在这等了十五分钟。 时恋觉得有点淡淡的歉意。 等待是一门艺术,在噪音里等待却是种折磨。 杨岸把车开出去,拐了个弯,找了家甜品店,给时恋点了一杯热饮,自己叫了瓶汽水,二人又回到车上。 时恋把聊天记录翻给他看:“解释一下。” 杨岸看了眼,想了想,说:“这是我以前同事,他们三个人,来这出任务。” 时恋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杨岸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危险,却还是把关键点了出来:“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假扮过我情妇。” 说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时恋把热饮往车头上一放,瞪着他暗自咬牙:她就知道。 “既然是假扮情妇,那她是不是碰过你?”她伸手去够他脸,“这儿。” 又从他脸上虚虚往下摸。 “还有这儿。” 最后停在他下腹处。 时恋红了脸,在心里下了几次决心,到底没敢继续往下走。 “这儿是不是也有?” 杨岸一开始被她软软的手触到脸时还觉得有些好笑,时恋的醋劲让他心里又酸又甜,可当她柔若无骨的手一路往下,从他脖颈摸到胸口,又从胸口掠过腹部,他就有些遭不住。 他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微哑着声说:“没有。” 时恋佯怒:“是单这儿没有,还是哪儿都没有?” 杨岸瞬间卡壳。 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他们为了不引起毒贩怀疑,假装亲密的时候,做到哪一步来着? 时恋这回真怒了,猛地一抽手,板了俏脸别过去不理他。 心里知道他那份工作几乎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里,和同事有亲密行为都是为了公事,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情有可原。可这都几年过去了,人家出任务还要找上门来,还敢动他的手机,没点该有的分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