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恋要帮忙,被杨岸用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力道推出厨房:“别添乱,在那坐着啊,乖。” 食堂的厨房上半部分是玻璃窗,时恋坐在外头,可以很轻易地透过擦得明净的窗子看到他的动作。 还是一样的认真神情,还是一样的大刀阔斧,那种凝视食材的神情,像是在战士在对待生死不离武器。那么专注。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时恋不自觉地被他的目光吸引,看着在他大掌下乖顺如绵羊的菜和肉,像是自动滚落到他的刀下,被他精准又轻快地切成他想要的形状。 美食节目看得很多,家中父亲做菜的情景也见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一个人的一个动作,有他这样性感。 是的,性感。 锦绣市的天气极为奇怪,春日就似姑娘们身上越来越短的裙,没经过几天乍暖还寒的气候,时间贸贸然滑入四月,天气突然就炎热起来。 这几天中午的温度高过三十度,俨然如夏天一般,炉灶旁更是灼人。 她欣赏着开火没多久他额际滑下的汗珠,欣赏着他不经意地用肩头蹭掉的动作,欣赏着他把一桌充满人间烟火味的饭菜端到自己面前,再和自己一起热热闹闹吃完。 饭后,杨岸依约带她去看花海,大片大片的玫瑰和百合花,富有生命力地生长着,或残手或残腿的工作人员不需要行走太多路,操作太多步骤,只消把着几个关键环节,就能让整条生产线顺畅运转。 那是一种对生的向往和热爱。 时恋看着竟然觉得心潮澎湃。 看了一会儿,杨岸问她:“累了么?天热,歇个午再走吧。” 时恋顺从地随他到他在这的办公室里。 杨岸的办公室,更像是一个住家,除了最外间摆出一张办公桌和老板椅,里头别有洞天,竟然是一间大大的,带洗手间的卧室,装饰得虽然简单,却样样不缺,在这里生活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她看了看,只有一张床,咬咬唇拉住给她换了干净被褥,准备出去沙发上对付一下的男人。 “你别走了,一起吧。” 沙发是挺宽敞,但怎么会睡得舒服,更何况,她和杨岸之间,还有那么多距离要跨。 杨岸胳膊一紧,回头灼灼盯住她:“阿时,别考验男人的自制力。” 时恋伸出细软的胳膊勉强攀上他肩头,将他轻轻拉低。 杨岸目光沉静,由着她把自已拉近,直到二人鼻端只余两厘米处,她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大胆直白,翕动的长睫却泄露了主人内心的忐忑。 她的声音混着她身上的淡香轻轻笼在他面上,他感到心脏被一只极软的小手挠了一下:“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像是一道开关终于被按下,杨岸猛地搂住她摁到床上,大手扣住她细软的腰肢,把她往自己身上揉按,力道大得似要把人融入到自己骨血里去。 时恋惊喘一声就被急风暴雨般的热吻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挣出一丝呼吸的空间,她又喘又哑,断断续续:“我包里有……” 杨岸放开她,很快就从她放在床边柜上的包里翻出要用的东西,三两下把彼此脱了个干净,整具精壮的身躯完全覆在她白皙轻软的身体上,肌肤完全接触时,二人都禁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时恋感觉到杨岸紧紧顶着自己,眼尾泛红,有些发怯:“你轻一点……” 杨岸明了话意,下腹一紧。 他忽地抱住身下的女人,把头脸埋进她肩颈交接处,深吸一口气。 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时恋又期待又害怕,整个过程里几乎都是全身颤抖着的。她的身体早已发育成熟,他又做了足够的前戏,进入的时候,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半身撕裂的痛楚。 这是一次很欢愉的体验。他们二人都感觉到了最纯粹的美好和感动。 事毕,杨岸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彼此嗅着对方身上融合着的二人气味,内心安定而平静。 杨岸的办公室在二楼,窗外就是成片的玫瑰花田,几乎封闭的大棚笼住了花卉清灵而馥郁的香气,时恋却觉得味道仍然很浓烈。 她想这也许是心理作用。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柔和下来。时恋被杨岸吻醒时,还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她动了动发粘的身体,哑声问:“几点了。” 杨岸的声音比她的还要低哑:“四点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都赤着身子,杨岸先支起身,时恋忽地伸长手臂摸到他右手上臂处:“怎么弄的?” 杨岸的目光无声,垂眸看二人交接处。她完美无瑕的手覆在他狰狞丑陋的伤疤之上,对比鲜明。 时恋的手生得极好,她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骨节分明的手,而是骨肉匀亭,柔滑圆润的,单看手的话,活似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它的指甲修得很圆润,比手指略长一点,刚才还在他的背上用力划下,它戴了一只细细的白金圆环,看上去素净极了。杨岸觉得,这戒指不配她。她这样的手,合该戴着三两只镶了红蓝宝乃至钻石的戒指。 他握着她手送到唇边含吻:“抓人的时候,遭到了反抗。” 时恋手一抖,杨岸把还无力的她捞起来揉在怀里:“心疼你就多给我揉揉。”却拉了她手往自己身下探。 时恋果然被引开注意力,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胸口,含嗔带怒瞪他一眼,杨岸顺势退离。 把人送到楼下,看着她上去,杨岸随手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发豪言壮语要戒烟,苦笑一声,又觉得从心底泛上来甜。 回味方才的温存,杨岸的整颗心都像被泡在温水里,舒展又幸福。 他面上带笑,驱车回家,一路上想着他早年的坚持果然是有价值。 当时他刚被挑中,要想打入坏人的阵营,光能打不行,只能打的话,顶天不过是人家的看门狗,除了头脑要跟上,黄赌毒,总要沾一个作为开门砖。 他想了很久,跟上头说,他选赌。 好坏赌术都是个技能,出千能做得好,场子里就少不得他。 更何况,他心里装着一个梦,一个能回来的梦。 命他能为大义舍,却仍奢望能为一人守心。 也是因为如此,上头才给他派了个假情妇。 他一路把车开回去,脸上神色时而皱眉,时而柔和,想到今日得偿所愿,开心多过不开心。 才下车,杨岸就觉得不对劲,他假作去买烟,猛地钻进小卖部一旁的小巷,身后的人追上来,被他杀了个回马枪从上而下摁住他胳膊,那人挣扎几下挣不脱,只得出声:“杨哥,我亲哥,是我!” 杨岸诧异放手:“林松?” 林松活动着肩骨站起来,笑道:“杨哥身手不减当年啊!” 见是熟人,杨岸神色却不见松动,反而拧紧了眉头:“你来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单纯来试你杨哥的工夫?” 这次省队从上面下来支持工作,除了队长冯建民,技术员何婉外,还有一个人,就是杨松。 杨岸离队的时候,他才进队不久,如今也是能带出来办案的能将了。 他打量了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的林松一眼,记忆中的他身材跟小鸡仔似的,刚才确实没认出来。 林松笑着迎上去,忽然皱了皱鼻子,眼前一亮:“杨哥,你身上有女人的味儿,是嫂子吧?哎,带我见见嫂子呗。” 杨岸黑着脸:“问你话,别打岔!” 林松见他黑脸,缩了缩脖子,左右一看,刚才他们的动静有点大,附近已有居民探头探脑,他压低声音道:“哥,去你那说。” 杨岸把林松带回家,随便给了他一杯凉开水:“说吧,什么事。” 林松等他等得渴了,常年在外面跑的人,也不计较杨岸的随便,张嘴就把水都倒进胃里,才抹抹嘴边水渍:“是凌刀,说不信咱们,头儿说让你去给做做工作。” 杨岸心中自看到林松的脸开始就不祥的预感终于落到了实处,斟酌了一下说:“思想工作头儿不是很拿手吗?”他可是个粗人。 林松苦着脸说:“那凌刀,嘴跟个蚌壳似的,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句干货都没有。头儿说,既然是你提了他,大概念着跟你的交情,就想让你去试一试。” 杨岸从鼻子里哼一声,扭过脸去。 夕阳西下,半边天都是红光,透过窗帘完全拉开的窗户毫无阻碍地照进来,将他半身映得通红。 林松盯着觉得眼都痛,看着在夕光下重又狞紧眉头的杨岸不由心里一慌。 杨岸下车的时候,躲在不远处的他可是看得清楚,他常年微锁的眉宇可是完全放松的,眉梢眼角都流转着平静舒适生活下才有的宁谧神色。 可一想到停尸柜里罗子轩那具小小的身体,那句“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就硬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