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盛文示意让月儿进来。月儿进来后问了声:“东家好!”
“你家小姐身体好些了吗?”卢盛文问道。
“小姐好多了,已经不发烧了,就是没什么精神。”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卢盛文漫不经心地说道。“都需要一个过程,只要好好调理就行。”
“月儿记下了。”
“找我有事?”见月儿不再说话了,卢盛文问道。
“自从小姐来这以后就再没见她笑过,每天一回来就坐着发呆,看了叫人心疼。从前在家的时候,小姐最喜欢画画,不论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只要一拿起画笔就全忘了。所以我想找几支画笔,再找点颜料,兴许画几张画就能让小姐高兴些。可是我们房间里只有两支普通的笔,想要画画还差得远呢。”
卢盛文平日从不画画,所以对画笔也没有研究。不过,刚刚听月儿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画画也有专用的笔。于是说道:“你看看我桌上有没有你想要的笔?如果有,拿去便是。”
月儿爽快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卢盛文书桌前找了起来。
“您这也没有,”她失望地说道。“唉,还是算了吧。”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卢盛文叫住了她。“你要什么笔?告诉我,我让兴儿去买。”
月儿一听又来了精神,“以前小姐画画的笔总有上百支之多,我也记不全,我只选几样常用的说吧:头号排笔2支,二号排笔2支,三号排笔2支,大染1支,小染1支,大蟹爪2支,小蟹爪2支,须眉1支,大着色2支,小着色2支,开面1支……嗯,先要这么多吧,另外再多买些颜料。”
听着月儿说出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卢盛文用来记录的笔在半空中停住了。眼前这个小丫鬟的举动再一次让他感到意外,这么多以前连听都没听过的笔,她竟然张口就能说出来。
卢盛文抬起头看了看月儿,见月儿也在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卢盛文低下头,让月儿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并才一一记下来。然后他让兴儿拿着列好的清单去趟文宝斋,照着上面的要求把笔买回来。
兴儿走后,卢盛文问月儿,“月儿,你也懂古董甄别?”
月儿被他的话问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刚才你和二老爷在院子里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卢盛文说道。
“哦,是这件事啊!”月儿笑了笑,“少东家您可真会说笑,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叫甄别?我们家夫人和小姐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呢。”
月儿走后,卢盛文彻底陷入了迷魂阵。月儿进屋前,他还在佩服苏云卿在配药方面的才能,可是现在,通过月儿的口,他又意外发现了苏云卿在其它方面令人不可思议的才能。
配药、珐琅彩、画画,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都不约而同地和她扯上了关系。从表面上看它们并无特别之处,可是却各自以超乎寻常的方式连接了起来。
“苏云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卢盛文开始在心里找起答案来。他回想着苏云卿的相貌,他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
他只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整个谈话过程中,她始终低着头,而且一言没发。除了她的轮廓外,他根本就没看清她的脸。
第二次见面是在恒昌。当时范掌柜和林茂天正在羞辱她。卢盛文记得当自己走到她面前时,她一直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而且还在不停地哭。
对于卢盛文来说,苏云卿已经成了一个谜。她的学识是个谜、她的才能是个谜、她的家庭是个迷,现在就连她的相貌也成了一个谜。几个谜团搅和在一起,彻底使卢盛文陷入了迷惑中。
探究一切未知是人类的天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卢盛文决定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落难的苏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