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唐家堡前。 日头中天,毒太阳下的唐晓万分无奈的仰头,一双乌溜的眼睛同那鎏金的三字牌匾对峙了半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唐晓:“得,我算是服了......” “怎么了?”赵钰笑着摇扇,一双桃花眼毫不避讳的将唐晓的颓态尽数览了去...... 唐晓瘪着嘴,看着这条大尾巴狼喜不自胜的站在自己面前摇尾巴,却又不敢硬碰硬的怼上一怼,只好乖巧认怂,撅着嘴嘟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晕字儿?” 赵钰:“晕字?” 唐晓:“嗯,就晕’唐家堡’这三个字儿......” “噗......” 赵良闻言笑出了声,唐晓咬牙白了他一眼,又瞄到赵钰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登时耷拉了脑袋指了指前方,“王爷请吧......” 赵钰说自己是来找老婆的,而好死不死的是,唐晓就是他那不争气的老婆。且她也晓得赵钰多半也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再观唐家堡众人,不用说也是晓得自己身份的...... 此刻一屋子十来号的人,几乎个个儿都晓得唐晓身份,但个个儿都佯装初次见到唐晓的模样,委实令她觉得有些尴尬...... 唐少堡主:“哎呀呀,唐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便能结识襄阳王这等大人物,老朽就不一样了,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老朽还在后院儿拿尿和泥玩呢!” 唐晓闻言,额头青筋跳了几跳...... 少堡主,您那时候要还拿尿和泥玩,怕不是要被老堡主剁了你这双只会玩尿的鸡爪子吧...... 吐槽的话在嘴边儿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被唐晓咽了下去,但见唐少堡主伸出他那鸡爪一把握住了唐晓的手,一脸的:吾儿好傻,怎的又为情所困! 唐晓嘿嘿干笑,反手掐了掐唐少堡主的鸡爪,“少堡主过谦,我这也是机(时)缘(运)巧(不)合(济)......” 唐晓咬着牙比划出那句时运不济,唐少堡主却置若罔闻,俨然一副:吾儿莫要再解释了,为父都懂,为父都懂...... 懂你个大头鬼! “堡主,少堡主.......”赵钰躬身一礼,抬头之时一脸怆然,“小姐的事情,本王几日前方才接到消息,未能及时赶来实在是......” “哼!” 老堡主冷哼一声不看赵钰,虽然自醒来唐晓便与老堡主未有过一日子孙温情,但对于她这爷爷的脾气,她却是摸了个一清二楚的。 别的不说,单说那日三公会审,唐晓是记得清清楚楚,她那爷爷以洪钟之声将她满满十页的罪行读了一个上午,又斥责了一个晌午,一字一句之间全是恨铁不成钢之气,但当有外姓之人斥责她时,她那爷爷却是瞪着眼拍碎了一张梨花桌: “我唐家的人自有我唐家来管,哪里轮的上你插嘴!” 老爷子做派虽然老旧了些,为人虽也太过刚直不阿了些,但却异常的护犊子。他说得自己的孙女,别人却是半分也说不得。而唐晓出事,有着一纸婚约的未婚夫婿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来这老爷子还是替自家孙女打抱不平的...... “嗳~不怨你不怨你......”唐少堡主赶忙搀起赵钰,打起了圆场,“嗳,都是我那闺女不懂事儿,整日里惹是生非,此番也是她的命数,怨不得贤侄......” “哼!”老堡主闻言又是一声哼,眼睛却是瞄着唐晓一阵吹胡子瞪眼。 还不赶紧滚出唐家堡? 唐晓有口难言:爷爷明鉴,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好巧不巧的被逼上梁山的,实在是没招啊! 老堡主胡子吹的更高了,唐晓败下阵来...... 唐二小姐保命第一招:见招拆招,拆招失败先认怂! 唐晓耷拉着脑袋跟在赵钰身后,先是同老堡主打招呼,被老堡主的目光戳成了筛子;接着和少堡主互谦互捧,被少堡主的一双大手捏碎的骨头;最后则是在一众内门弟子同情又可怜的问候里,蔫成了一颗霜打的茄子...... “怎么了?” 出了正堂,一行人跟着唐少堡主去往西厢客房。唐晓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跟在赵钰身边,见她一副萎靡的模样,赵钰拍了拍她的脑门子问了起来,“从方才进门你便一副入了鬼门关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 唐晓斜着脑袋咬牙,“没什么,只是方才得见堡主少堡主威严,被吓坏了而已......” “嗳~害怕什么.....”唐少堡主笑眯眯的钻到唐晓身旁,“我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嘛......”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可算是知道唐二小姐为什么生前品行不甚端方了...... 唐晓咬着牙瞪着自己这没正形的爹,正想怼上一怼,却见他忽然加快了步子走在前面与赵钰并了肩,“小女生前同贤侄不过三面之缘,却不想贤侄竟记到如今,倒是劳贤侄揪心惦记了......” “唐小姐仙姿绰约,惊才艳艳,莫说本王了,任谁来瞧上一眼都是永生难忘的......”赵钰笑,顿了顿转头看向唐晓接着道,“唐兄,你说对也不对?” 唐晓:“嗳~对对对!” “对你个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家闺女!”唐少堡主瞪眼,一个巴掌颤巍巍的就要落在唐晓脑门儿,却被赵钰伸手拦了下来...... 赵钰:“是本王问错了,不怪唐兄。” 唐晓忙道:“嗳,对对对!” 唐少堡主翻了个白眼,这才继续领着几人绕过一池清荷,又转过一处假山,七转八绕过后,一排厢房显露在不远处。 “说来也是巧合,唐兄也姓唐,倒是同唐家堡的本姓连上了。” 赵钰是笑着说的这句话,然而传到唐晓的耳朵里却无疑是把软刀子,此刻正搭在她脖子上悄悄的磨着她那易断的颈子...... “回王爷的话,唐姓本就是蜀地大姓。除却唐家堡,蜀地姓唐的小民也是多了去了,远的不多说,近的便说奴才几个儿时的玩伴,皆是姓唐的。”小棠顿了顿,微微一揖又接着道,“我家公子大病一场,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还望王爷见谅奴才抢了话。” “无妨,起来回话吧......”赵钰笑,抬手示意小棠不必多礼,“说起来你也曾跟着唐小姐,你的名字可是唐小姐取的?” 小棠:“回王爷的话,“正是。” “小棠,唐晓......”赵钰晃了晃折扇,转头看向唐晓,“这名字倒像是个双生姐妹,看来唐二小姐待这丫头当真不错。” “高墙深闺无挚友,便是一个丫头又如何。更何况人心换人心,若这丫头对唐二小姐只是尽了主仆心意,想来二小姐也不会这般对她......”唐晓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我将这丫头买下也是看上了她机灵且衷心,想来唐小姐一定将她当做亲姐妹教导,如此才能得这般伶俐的丫头,倒也算是我捡漏了......” “小......”小棠愣了愣,咬唇半晌,这才开了口,“多谢公子赞许。” “到啦!” 几人说说聊聊间,唐少堡主已然将一行人带到了客房里。 “委屈贤侄啦......”唐少堡主站在房中揣手安排着几人住宿,“贤侄今日便在此处稍作休息,若是想多留几日也无妨,只是小女她......哎......” “少堡主节哀。”赵钰拱手行礼,“本王原听坊间所言小姐死而复生,这才赶忙过来想瞧上小姐一眼,今日听了堡主一席话,这才晓得不过是空穴来风,倒是小侄鲁莽了,生生惹得堡主、少堡主揪心。” “不怪你不怪你,也怪我当时第一下没掐死,让人误以为小女断了气,这才有了死而复生一说,好在我第二下稳准狠,她走的也不是很痛苦,贤侄节哀...节哀吧~” 唐晓:???! 到底该谁安慰啊!少堡主你可清醒点啊,你是死了闺女啊!怎么就稳准狠了??!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贤侄和唐兄弟拾掇拾掇歇息吧!” 话毕,唐堡主朝着唐晓眨巴了下眼,转瞬间便脚底生风的溜之大吉了...... 真是...... 天下要雨,娘要嫁人。 爹盼儿死,儿......不得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