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昭起了个大早,直奔长乐宫学堂,不图别的——只是想占个角落里的好位置。不求好好听课,只求没人注意她。
顺着回廊折了好几次,她才找着地方。而此时,堂上竟已经有了十余人了。他们聚在中央,正相谈甚欢。
李昭昭目不斜视,秉持着只要不对视就不会有人注意她的原则,径直停在整个堂上最后一排座位。这里靠近屏风的,不用担心有人暗中观察自己。
其中最佳的,显然是两个角落里的位置。尤其是西面那个,背后有廊柱和珠帘,充满了被包裹的安全感。
只不过,这个最佳位置,已经有人了。那个人正趴在桌上睡觉,许是身量太高的缘故,姿势看着不大协调。
李昭昭还没走到东面的位置上,就见一个慌张跑来的小胖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糟糕!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可怎么办。就在她犹豫之际,最后一排只剩下了一个位置——
她沉住气,走到了西面,在唯一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还好,邻桌睡觉的那个看样子梦得正香,不会与她说话。
突然,本来背对着李昭昭的那人换了一侧,脸朝了过来。
李昭昭一抖,见他还是闭着眼睛才放下心。
这人袖子遮了半张脸,露出来的那一半令李昭昭不由多看了一眼。鼻梁高挺,眼睫如扇,如墨的长发束得松散,颇有几分不守规矩的意思。
这时,那双长睫毛的眼睛睁开了。
李昭昭与他对视了一秒,迅速挪开了目光,心里反复念着我只是恰巧环顾四周而已,不是有意要看的。
她翻开书,墨字却怎么也入不了眼,只觉得有双灼灼目光从右边投来,让她面颊发烫。
一声轻不可闻的笑钻进了耳朵。
这人定是在嘲笑她!
李昭昭忍住不适,一直等到陈夫子出来、四下都坐端正了,才好了一些。
谁料陈夫子刚讲了几句劝学的话,就话锋一转:“今日,学堂上来了两位新同学,大家都可以认识一下。”
片刻之间,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李昭昭所在的角落里,好奇地打量起来。
她顿时头皮发麻,小拇指在衣袖里蜷着。不要发抖,她默默念着。
陈夫子手一指:“这位是——”
李昭昭艰难地咽下口水,却听身旁的人先她一步出了声。
“在下庄离,有幸与诸位成为同窗。”
那人语气轻快,话音里噙着笑意,却让在座的少年们都倒吸了一口气,立刻小声议论了起来。
“他可真好看!是我见过生得最俊的人了!”
“庄离?是扶摇王府的那个世子?”
“那可是个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怎么会来跟我们一起上课?怕不是假的吧?”
……
那人对议论声不置可否,又道:“在下今年十八,比在座各位年纪都要大些。从前未曾读过书,日后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难怪。李昭昭明了,长乐宫学堂通常只设给十二到十五岁的皇室子弟。如今的扶摇王是皇后的亲弟弟,也是父皇最为倚重的将军,显然是这一层缘故才破了例。
等喧闹声静了,李昭昭才顶着不适站起了身,硬着头皮行了个端正的礼,声音微小。
大家都没听清,仍然疑惑地瞧着她。
“她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会是害羞吧?王公府里,哪里有这样不大方的女子?”
李昭昭低着头,更不敢言语。
【滴!察觉到宿主已处于极度不适状态,请问是否要使用金铢赊账功能请求帮助?】
【金铢数量:0枚。帮助机会剩余:1次。】
这回来得是时候了。李昭昭毫不迟疑,用用用!
【好的,帮助机会使用完毕。】
【金铢数量:赊100枚。帮助机会剩余:0次。】
这时,只听她身旁的庄离慢悠悠道:“这位乃是十七公主,李昭昭。”
他声音清越,念到她名字时含着笑意,如同砸在了李昭昭脸上,让她脸颊烫了起来。
“十七公主?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啊!”
“估计也是从前没念过书,才来这里的。”
“怪不得,是不是冷宫里不受宠爱的?”
……
李昭昭装作毫不在意,却听前方忽然传来另外的声音:“原来是十七妹妹!”
“我从来没见过小妹,今儿可算见着了。”
“太好了,以后我就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十七妹妹好!”
李昭昭飞快瞥了一眼,发现足足有三位兄长、两位姊姊同在学堂。她过去只同他们偶尔打过招呼,连模样都只是堪堪记得,不曾想他们见到自己会如此欢喜。
难道是因为系统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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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凉风钻进了学堂上,吹起了被砚台压着的宣纸。墨渍氤氲开来,描出了苍山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