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世这两百年来,托阿类的福,一日三餐一顿没少过,虽然我曾有过怀疑,但毕竟阿类说的有理,我是他肚子里出来的,而他是一只必须吃饭的妖兽,那么论理,我亦必须吃饭,所以我一直以为饭是必须吃的,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原来旁的神仙都是不吃饭的。 我腾了云,欢天喜地的回到流珠院,将这个喜讯告诉了阿类,即便我是他肚子里出来的,但左右我也是个神仙,既然神仙不需要吃饭,那我亦不需要吃饭。 在我觉得终于能摆脱悲惨生活时却发现,我又想多了。 阿类看都没看我一眼,手中炒着菜,嘴里淡定的道:“神仙不用吃饭我自然知道,其实我们类一族也不用吃饭,我这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甩了甩那一头妖娆的银发,随手将一小碟子笋丝扔进了锅里,继续道:“但你不同,你虽是神仙,却生生多挨了三道雷劈,所以生来体弱,我天天这样忙里忙外是为了谁?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忙碌?你以为我不乐得清闲?还不是为了你,你得多吃多补才能长出男女来,我这一颗心都是为了你,为了与你做饭,我这一头秀发都熏出了油烟味,今日你可要多吃点才不枉费我一番好意……” 阿类要是想让我做一件事,我不说出个“好”字来,他是绝不会罢休的,当然,除了吃饭这件事,阿类亦从未让我做过旁的事。 在阿类的絮叨下,我彻底放弃了不吃饭这条路,既然不能不吃,便要想办法将伙食改善的好一些,我决定再去峟泽上仙那里碰碰运气。 第三天,我又施施然的溜达进了竹林,小仙娥说东南海域有些异动,峟泽上仙昨儿个被天帝遣去探个究竟。 我垂头丧气的回了流珠院,午膳的时候,看着阿类摆上桌的几道素菜,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两百年来阿类做的饭食汤羹都是素的,一丝肉丁都不曾有过。 我疑惑的看向阿类道:“你是吃素的?” “不是”,阿类将一筷子菜夹到了我的碗里。 “那为何只有素菜?” 阿类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道:“我才化形不久,功力尚浅,又不会什么术法,我试了很多次,但以现下人形的样子连只野兔都抓不住。” 那双桃花眼幽怨的看着我,接着道:“人人都知道我是与你一处的,我若化出真身来同那些个野鸡野牛们打架,怕坏了你的名声,所以……” 不论有没有名声这种东西,我已经吃菜吃的面泛绿光了。 仔细想来那晚竹林里的炖汤中便是加了肉的,我虽吃不出是什么肉,但在心底却落下了个念想,加了肉的汤就是美味,阿类的素菜虽然炒的一言难尽,但也许加些荤肉味道便不同了。 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不行,我要去猎些荤食来。第二天一早,我换了一身短打的装束,抖擞起精神出门打猎去了。 我腾了云,心底里寻思着要猎哪种野味来开荤,虽说我疏于修炼,但左右打猎这种小事,于我一个上仙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不知不觉间我已来到了太华山的外围,听小宫娥们说这附近常有动物出没。 我屏住呼吸四处张望,草丛中一只黄色的兔子蹿了起来,我在手心里攒了一缕仙火,啪的一下打向了那只兔子。 虽说打的很准,但因着火力过猛,那只兔子瞬间被烧成了漆黑的一团。 不论怎么说,毕竟开端是好的,起码这只兔子被我猎杀了,我自我安慰的点了点头,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这一上午战绩显赫,我统共烤焦了三只兔子,四只野鸡和八只野鸟。我的力度已经拿捏的非常小了,但猎物依旧烤焦了。 究其原因,我分析的结论是猎物太小,如果这猎物能大一点,那么就算局部被烤焦,起码剩下的大部分还是可以食用的。 正琢磨着,远处的树丛里一阵唏嘘声传来,我放眼望去,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只体型庞大一身钢毛的豪猪出现在远处。 我不自禁的咧嘴一笑,今晚便靠你添菜了。 这只豪猪移动之快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控制着力度射过去一道仙火,这团火似乎小了点,射穿了豪猪的身体,留下个半掌大的黑洞。伤口处白烟袅袅升起,一股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犹自沉醉在晚上烤肉的幻想中,不想那只豪猪吃痛猛的扑向我,张口便咬住了我的小腿,一身的长刺扎的我身上鲜血四溅。 我虽然疏于修炼,但好歹也是个上仙,正经是不会被只豪猪咬住的,这不过是我战术,它咬住了我便不会轻易松口,方便我下手杀它,左右被它咬一口不过好像被只蚊子叮了一下,虽然不大好看,但既不疼也不痒,不过破了层油皮,只不大好看罢了。 我其实很佩服自己,觉得此时此刻竟很有些吃货的典范,这种时候我居然还在考虑这豪猪哪个部位更鲜美,我应该从哪个部位下杀手烧死它。 正犹豫间,一柄剑直直的飞了过来,干净利落的砍下了豪猪的头。 我抖了抖腿,那猪头松开了嘴滚落到了地上。 远处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好,熟人,是峟泽上仙,在他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丢人这件事,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怎样了。 我打了个哈哈,道:“我在打猎。” 峟泽上仙捡起了地上的剑,上下打量着我,眉头微皱。 我现在的样子估计不大好看,腿上有碗口大个咬痕,身上零零星星的插着几根长刺,衣服上到处是血污,虽说场面看起来壮观的紧,但都是些皮外伤,我其实并不觉得疼。 峟泽上仙将我和豪猪一起送回了流珠院。 我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我跟阿类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只豪猪。这一身的钢毛,便是开膛破肚都无从下手。 我无语的望着阿类道:“你好歹也是只走兽,你不会?” 阿类那桃花目轻蔑地撇了我一眼,翘了个兰花指故作优雅的答道:“我们类一族虽是妖兽,但世代饮水为生,乃兽中之仙也,所以我才能生得如此之美。” “既如此咱们便继续饮水为生,戒了饭食可好?”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阿类瞪了我一眼,道:“我便觉得一直以来的素食好的紧,偏你要吃些荤食。” 回到只饮水的时代看来是没希望了,我幽怨的叹了口气,难道我堂堂一个上仙,要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连皮带肉加内脏的一起烤了来吃不成? 我转头进屋换上了那身破败的血衣,我的伤口恢复的甚快,但为了装的像些,我还是一瘸一拐的扭进了竹林。 “上仙”,一进竹林便见到了峟泽上仙。 他看到是我略显差异,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道:“何事?” “上仙”,我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装的甚是可怜。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请问这豪猪要如何脱骨扒皮?”我继续装我的可怜。 “你要脱骨扒皮所为何事?” “听说豪猪肉烧烤味道鲜美。”我的眼睛开始放光。 他用手揉了揉额头,慢慢道:“上仙,神仙是不用吃饭食的。” 我只做没听到,可怜兮兮的道:“但听说豪猪肉烧烤起来味道异常的鲜美,你看我这一身的伤,是不是需要补一补……” 峟泽上仙沉默了半晌,看着我道:“猪呢?” “太沉了,还有很多尖刺,抗不过来。”我晃了晃我瘦弱的胳膊,要说仙风道骨也有些好处,便是可怜样儿连装都不用装,左右看着便是一副可怜样。 峟泽上仙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我那条瘦弱的胳膊,眨眼间他已带着我回到了流珠院,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收拾好了这只豪猪,我甚至没看清楚他把那些尖刺内脏扔到了哪里。 他指着案板上码好的肉,严肃的道:“下不为例!”说完转身便要走。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袖子,道:“上仙留步。” 他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我没放开他的袖子,诚恳的道:“上仙救了我,还帮了我这么多,我理应有所回报,今晚既有烧烤,不知可否赏脸吃个酒?”我和阿类都不会烧烤,万万不能糟践了这得来不易的野味才是正经。 “不用了,我还有事。”他扭头又要走。 “上仙,”我却紧紧扯住了他的袖子不松手,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道:“我保证,下不为例。” 峟泽上仙没答话,目光不善的盯着我的手,气氛有点尴尬,我正在犹豫该如何是好时,他慢慢开了口:“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我堆了满脸的笑点了点头,但依旧牢牢的抓着他的袖子没松开,他用眼神撇了下我的手,我低下头,晃了晃他的袖子,轻轻道:“但是我没酒。” 我能感觉到他袖中的胳膊僵硬了一下。 “还没有什么?”他无奈的问道。 “还没有烤架、调料、木炭……”我掰着指头数着。 他抱着胳膊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数,见我数完了,问道:“那你有些什么?” 今日这顿烧烤已是板上钉钉,我开心的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