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心意,望姨娘莫要推辞。元宜没甚本事,但绝不会忘记家里。”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夫人笑着望向元宜,推了推旁边的元清宁:“还不快谢谢你元宜姐姐。”
元清宁抿了抿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元宜行了个礼:“多谢元宜姐姐。”
元宜淡淡笑笑,挥手让她坐下。
三个人各自面色坦荡说着场面话,直到隐隐瞧见外头夕阳暖黄色的余晖,才堪堪止住话头。元宜由阿丽扶着,亲自将两人送出了寝宫。
元宜的寝宫名叫浮云宫,不远处有一小湖,又临着好些装修精致的小亭。元宜正与二人说着告别的话,却见她们突然愣住,齐齐直了眼。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便看见湖边的小亭旁,皇上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着,身后跟着两位身形颀长的青年。她仔细一看,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那二人里一个她从未见过,另一个,赫然是昨日一通魔鬼操作的谢钧辞。
她喉头一哽,忙灵巧地背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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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钧辞昨夜离了皇宫便直奔城外的巡防军营。
巡防营由叶武叶将军统领,将士规整,军纪严明。谢钧辞与叶武早有联系,他此次回京,一方面同皇帝商议西疆边境之事,由京城向西疆调兵,另一方面,却是有些更深的心思。
他自小在西疆长大,这些年又做了西疆的驻地将军。他在西疆练兵统兵、领兵打仗,数次大败敌军,也在西南驻军里存了好些威信。早些年在西疆的定远侯对他也颇为赏识,传授了他好些领兵遣将的本事。如今西疆一片的驻军,除了他,怕是连皇命也不听。
大楚皇帝执政多年,虽然沉溺美色平庸无奇,但有许多忠臣帮着,这大楚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自从三年前,西部邻国郦国便蠢蠢欲动,明里暗里骚扰大楚边境。
而局势一旦不稳,国家便会更看重兵权。
大楚兵权只要分为三股,各地驻军、城中禁军和巡防营。驻军由各地将领管理,巡防营由叶武掌管。太子谢言喜文不擅武,禁军统领之职便交给了大皇子谢宸。谢宸战略过人,是个军事之才。不过为人倨傲行事残暴,不得人心。
此时西疆动乱,大皇子一党以大皇子擅武、太子无能之由纷纷崛起,上奏废除太子。一时间京城内太子与大皇子的权位争斗也是愈演愈烈。如今内忧外患,搞得皇帝和朝臣有些有心无力。
乱局之下,必有变动。
谢钧辞此次回京,最终为的,就是这个变动——谢宸手里那最后的三分之一。
昨日他与叶武等人筹谋整宿,筹划西疆调兵之事,重整军队编排、安排密探。今日一早向皇帝禀报后,午后又和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蒋昭一同被皇帝召见,直到傍晚才堪堪结束商讨。
皇帝迈着不大稳健的步子,负手走在前面。
“近日朝中事务繁杂,略有动荡。这平乱清乱之事,还需你们好好为朕分担。”他望着西边的落日,浑浊的眼睛却微微泛着光。
“不早了,朕晚上还有事处理,你们二人便退下吧。”皇帝朝他们摆摆手,抬着步子径直超前走去。
谢钧辞向来耳力颇佳,恭敬朝皇帝背影行礼时,清楚地听见皇帝朝身边的太监总管吩咐了一句:“今晚仍召元妃侍寝。”
他冷冷一笑,抬起头时,却正好瞧见湖边面不改色一通胡扯的元宜。他神色一动,却见元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迅速地背过了身。
他眼底骤然一黯,冷哼一声,直直朝她方向走了过去。
蒋昭听完皇帝的吩咐,正垂着脑袋整理衣袖。不过理着理着,就觉身边扬起一阵风。他抬头一看,就见刚从西疆回来的誉王殿下一身煞气,大步流星地朝湖边走去。
他疑惑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背影和两个看上去像是母女的人。两人中年轻的那个女子面容清丽,正痴痴望着前面那位誉王殿下。
他沉思片刻,扶额跟了过去。
*
“元宜姐姐,你可知那位公子是何人?”
元宜正背过身准备遁走,就听见鲜少主动开口同自己说话的元清宁扯着绢帕,羞羞答答地开了口。
她耐着性子端庄一笑,朝她优雅颔首:“我不知。”
“可元宜姐姐,你哪知我说的是谁?”元清宁双眼发直,满脸羞红,埋怨般地娇嗔一声。
“……”
听见这般矫揉造作的声线,元宜周身一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镇定自若地抚了抚发髻中插着的步摇,轻轻软软地说道:“妹妹误会了,只是我也刚刚入宫,这宫里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认得的。”
元宜端着胳膊,满脸真诚。她笑着抚了抚元清宁的肩,正想借故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低沉嗓音。
“元妃娘娘真是好记性。”
“这刚见过的人,转眼就认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