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元羲的装腔作势,他是真的把刀子动到了科举制度本身。
大周朝前期,朝廷通过家世和品德来选拔官员,其中尤以家世为先,使得官宦世家一直得以垄断财富和地位。大周朝中后期,设置了科举,朝廷选官便是通过此道。但是当时的天子为了不得罪权贵,采取不糊名的方式阅卷,这便叫权贵们有了可操作的空间,行卷之风也应运而起。殷承周制,这科举制度便也保留了下来,至今礼部都是不糊名阅卷的。
这个提议太过大胆,相当于动了科举的根本。殿内一时寂寂,连天子都暂不应声。
老谭大步向前道:“沈大人这个提议甚好。虽他自谦冒进,实则却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如今的科举选才之法存有弊端,这一回却是把最容易出猫腻之处给改了,科举的公平性得到了保障,于朝廷,于陛下,都是大大的好事。”
天子当然知道这个是好事,他已经想到先在恩科上试行此法了,等朝野有了氛围,便把此法用到正经科举上。
这事在恩科上推行并不难,恩科本就是天子开恩才特设的科举,应试恩科的贱籍子弟原本是没什么机会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的,难得有了机会,便是游戏规则改了改,大多还是能接受的。
直接用到正经科举上,当然是行不通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非得先拿恩科练手,等时机成熟了,才好覆盖正经科举。
这般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应是能成功。
如今连文坛泰斗都支持这个提议,这于天子而言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当即拍板道:“韶卿果真是年轻气盛,这法子确实冒进,但也确实是好方法。朕立刻下旨昭告天下,此次恩科采取糊名阅卷的方式,届时所选之人都是具有真才实学的饱学之士,朕量天下人这次也没旁的话好说了。”
有了这个提议,苏彦周的事便是小事了。
沈珏继续道:“这苏静既有心报效朝廷,陛下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此次恩科上证明自己。若真有才华,榜上有名,以陛下爱才之心必会饶恕他从前之罪,若他不能凭借此次恩科夺得名次出人头地,想来陛下也绝不会姑息他冒充举子之事。”
天子笑着说道:“韶卿所言甚是。端看他的本事了。”
此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竟还是悬而未决的态势,只是这一回,真的要靠他自己了。
元羲看过去,沈珏站在殿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样子。她却忍不住想,当年殿试策论,他想必也是如方才那般滔滔不绝吧。
竟是想到了这样釜底抽薪的法子。
元羲看过去,他亦看向她,元羲脸一白,别过了头去。
那一晚,风雪不歇,沈探花又来探昭宁公主的闺房。
却见公主殿下早已屏退了侍女,正亲自动手剪灯花。
灯花“哔啵”一声轻响,烛苗上窜三分,公主殿下吓了一跳,身子忙退开一些。
退到了半夜翻墙的采花贼的怀里。采花贼顺势拥住了她,低头把脑袋搁在了公主殿下的头上,满怀满袖,都是公主身上的香味。
元羲见他蹬鼻子上脸,猛然挣脱,转过身来问道:“这几日你不忙吗?怎还有闲心胡闹!”
沈珏走近,拿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起来,要笑不笑道:“殿下先前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便是再忙,下官也要来讨一讨债。”
元羲脸色古怪,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提出这样的建议?”
沈珏道:“见殿下极为看重他,便想替殿下试一试他。想着若没有殿下的举荐,没有九川先生的欣赏,他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考场站稳。那里只是官场的起点而已,若他连这都做不到,便也枉费了殿下的一片苦心,不值得殿下再在他身上投入精力和心思。殿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他从前没有机会,我如今给了他这样大这样公平的一个机会,你说他是不是得谢谢我?”
元羲道:“这一次若成功了,便光宗耀祖改换门庭,若失败了,等着他的将是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沈珏笑了笑道:“当真如此的话,也该怪他自己才疏学浅,怨不得别人。”
这笑容有些轻蔑,但当真十分好看。有情绪的沈珏永远比他平日里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动人许多。
元羲定定看着他,亦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若真如此,也该怪他自己,怨不得别人。沈大人这份心意,本宫心领了。”
沈珏拿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记,抬起眸子看着她道:“下官这样尽心竭力替殿下操心,殿下只是心领可不行。”
元羲于是看着他慢悠悠道:“那你想要如何呢?”
她的语调拉得极长,带了些黏黏糊糊的意味,丝丝缕缕把人缠住,叫人插翅难逃。
沈珏却是伸手蒙了她的眼睛道:“殿下马上就知道了。”
元羲长长的眼睫扫过沈珏的手心,如蝴蝶翩跹在心田,难耐的痒意传遍心腔。
这人真是,哪怕一动不动,也足以毁天灭地。
实是天生尤物。
是夜风雪大作,沈珏诗兴大发,在元羲欺霜赛雪的肌肤之上,留下了自己不外传的诗句。
如是这般,三番四次,瘦尽灯花,又是一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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