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踝上还绑着金色的小铃铛,密密攒成一圈,精致而华丽。随着乐曲响起,她足尖轻点,整个人便旋转了开去。
金色的风暴卷起,叮铃铃的声音响成一片。
夏国舞姬穿得十分清凉,旋转间轻纱飞扬,叫人眼热得紧。
元羲目光在场中扫过,人人皆看得目不转睛,一旁多才多艺的沈大人更拿着筷子打起了拍子。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过一瞬,沈珏却在那一瞬把目光看向了她。
打拍子的手停了下来,他好整以暇,看着她。
元羲咬了咬唇,举起手上的美酒,轻啜了一口。不知为何,这酒有些上头,她脸上热了起来。
沈珏笑了笑,目光继续看向场中舞姬。
场上曲调一变,舞姬随之放慢了旋转的速度,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起来,腰带动胯,胯带动臀,细腰款摆,翘臀轻摇。摆着摇着,动作又随着音律越来越快,幅度渐渐大了起来。
舞姬背对着观众,双手伸开,脚步抖动十分轻快,而臀部更是晃荡出波纹来。
这样的舞蹈,在殷人眼里已是有伤风化。偏生这舞蹈有一股惊人的魔力,叫人眼睛粘在场中,再难移开半分。
场中舞姬跳得香汗淋漓,场下观众亦是频频抬袖抹汗。
这夏日里,果真是热。
舞曲终了,大家都出了一身汗。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很快,雷鸣般的掌声涌向那舞姬。
舞姬向着大殷使团行了殷朝大礼,元羲转着酒盅笑道:“这位姑娘的舞技实在高超,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夏国左贤王慕容晔听了便道:“小小舞姬,能博公主殿下一笑,已是她的造化。绫波,昭宁公主夸你呢,还不敬殿下一杯。”
舞姬听了这话,当真奉了酒去敬元羲。
昭宁公主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喝一个舞姬敬过来的酒。
若是公主喝这酒,恐有受辱之嫌。
君辱臣死,臣子是决计不能看着主君受辱的,否则便可以去死了。况昭宁公主如今代表的是大殷,是天子,更不能有丝毫被慢待折辱。
鸿胪少卿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却见礼部郎中沈大人笑了笑道:“殿下不胜酒力,不如让沈某代饮这一杯。方才沈某看姑娘所跳之舞似乎有胡旋舞的影子,正想请教呢。”
他这话说得不疾不徐,恰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似乎真的只是请教舞艺,而无关其他。
尹大人缓了口气,沈珏喝这酒没事,他是男子,又是风流才子的作派,传出去也只是一桩佳话。
如今两国正要合作,双方使团方碰头,第一天接风宴便闹僵总是不好看。
舞姬见左贤王微微颔首,便改敬了沈珏。沈珏拿过酒杯一口饮下,而后又轻拭嘴角,端的是一派风流。
左贤王见此,笑了笑道:“沈大人既懂绫波的舞,想是知己,本王便作主,把她送给沈大人。沈大人,你觉得如何?”
沈珏闻言,目光闪了闪,轻瞥了那左贤王一眼,然后拱手朝着元羲,满脸忠君爱国,目光却是直直逼视着她道:“在下是大殷官员,这回跟着殿下出来办差,不敢私自收礼,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两人目光相接,元羲笑了笑。
咄咄艳色在她眉宇间逸出。
元羲抬眸先看了那舞姬一眼,见她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色,便又转头同左贤王嗔笑道:“这才刚见面,贤王殿下便迫不及待地想用美人收买本宫的副使,当真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听话,偏她是笑着说出口的,开玩笑的意味十足,旁人便也不好翻脸。
慕容晔见她出声,忙笑道:“殿下误会晔了,为平殿下怒气,晔愿自罚一杯。”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酒杯向元羲敬了敬,仰头一口喝下,喝完之后又翻转杯身,以示一滴不剩。
元羲红唇微勾,锋利而危险,慢悠悠道:“一杯可不够。”
慕容晔笑道:“自是如公主殿下所愿。”好脾气地又喝了两杯,此事便当揭过。
沈珏亦喝了一口酒,在心底轻啧了一声。
默默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裴忌只觉惊险刺激。明明大家欢欢喜喜喝酒赏舞,竟叫他赏出刀光剑影的感觉来。
这江湖风波恶,各有各的难处,谁也不好混啊。
那之后倒是再没起什么波折,众人规规矩矩吃宴,老老实实听曲,你来我往劝酒,直到菜冷曲终,酒壶也见了底,差不多时候,人群便也散了。
夏国使团今夜亦下榻四方会馆。为了迎接两国使团,凉州牧修四方会馆是下了血本的。整个候馆占地甚广,里面东西南北四馆独立,中间是个颇为精巧的园子。四个分馆里头,主使和副使、随员等都有相应规制的房间。
大殷使团一行人住在东馆,元羲贵为公主,独占东馆一座独立小院,这一日下来,元羲累得够呛,这会儿正歪在榻上闭目休憩。
九月又熟稔地煮起了醒酒汤。
四喜打了水,想先帮元羲净面洗手,那绞干的巾子刚触及公主的额头,她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侍女听到公主殿下低低嘀咕了一句。
饶是她耳力过人,这一句也未听清,不由问道:“殿下说什么?”
元羲硬声道:“没什么。”
方才她一闭眼,便是先前宴上沈珏看着她说“一切全凭殿下做主”时的一幕。
仿佛那酒进入的不是肚子,而是她的脑子里。
脑子里进了酒,酒水聚拢成了一个小湖泊。一个个气泡从湖底冒出来,泛着酒的香味,咕噜咕噜,升腾而上。
到达湖面时,“啪”的一声碎开。
每一个气泡上面,都反射着一个人的样子。
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在酒意蒸腾下,争先恐后想见天日。
“啪”“啪”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响起,到底惊动了她。
要死了。
她说。
霸道总裁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狐狸精会有什么反应?
修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