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公主的车驾方驶出朱雀门便有内侍匆匆追了上来。
“陛下说,殿下既喜欢,这鸫鸟便赏给殿下了。”来人传了天子口谕奉上那蓝翅八色鸫。
元羲撩开帘子,看了那鲜艳华丽的鸫鸟一眼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赏赐。”说罢使了个眼色,四喜上前接过了鸟架。
看来先前与嘉蓉的冲突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把这鸫鸟送过来到底算是安抚还是警告?
元羲伸出手指摸了摸蓝翅八色鸫的脑袋指腹轻触那丝滑如绸缎般的羽毛只觉一阵温暖熨帖,结果八色鸫却是趁机扭过头来啄了她的手指一口。
这反击当真虚弱到叫人心生怜意,不像是在表达不满倒像是在变相地讨好。宠物与主人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了。她甩了甩手指面无表情地想着。
她确实需要盟友,以增强自己的力量。只有她身上牵扯的势力越多,她这个人才会越有份量。
招驸马之事已提上日程很快帝都各大城门口便贴上了皇榜。
皇榜上写了公主择婿的要求。说是不拘出身唯论才德。凡十五以上,二十五以下尚未婚配的健康男子皆有资格报名参选。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议论纷纷,不过半日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国都。
“陛下总算不再由着这位公主胡闹了。女人家干政弄权总是坏事早早嫁人才是正经!”
“也是这位殿下年纪不小了名声又不怎么样再不嫁人,便成老姑婆了。没看到陛下为了让她顺利出嫁,招驸马的条件已尽量放到最低,可不是怕没人愿意娶她嘛。”
“我看那皇榜上的要求,我大侄子都能参选,说不准能弄个驸马爷当当,以后咱也是皇亲国戚了。”
“你大侄子长了张歪嘴,还想娶公主,你大白日发什么梦?没看到皇榜上说了,报名之时会有初步筛选,歪瓜裂枣,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普通百姓,有跃跃欲试,也有专门看热闹的。
“此事怎的这般突然?不久前公主殿下还在为朝廷办差呢,这才过了多久……”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我等吗?怎可叫官宦子弟与贩夫走卒相提并论同台竞争?”
这是勋贵朝臣,有的惊疑不定,有的忿忿不平。
“陛下和娘娘怎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又不是选秀,简直欺人太甚!”这是镇国公夫人。原本她便对这桩婚事没什么好感,见皇室这般折辱自己儿子,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昭宁与嘉蓉在宫里发生了口角,娘娘这次虽不明言反对,但只怕多少对韶卿有些不满,故而也不愿多管。陛下嘛,大抵是要哄着昭宁公主,便也随她了。”这是镇国公沈南英,他倒不似妻子这般生气,还十分平和地解释一二。
三德楼雅间里,裴忌手上拿着叫人誊抄来的皇榜,照着抑扬顿挫念了一遍,而后转头瞅着沈珏问道:“昭宁公主准备招驸马,你有什么打算?”
沈珏淡淡道:“这哪是招驸马,不知道的只怕会误以为是今年的恩科。”
裴忌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说完,他复又叹道:“不知怎的,我还真想象不出昭宁公主出降的场面来。这回也奇怪,毫无征兆的突然搞这么一出。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沈珏笑了笑,道:“是突然了点,不过也是事出有因。”
裴忌直接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沈珏的眼神时,突然福至心灵,忍不住道:“你……”他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沈珏借着折扇把他推远了些,方道:“说话便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裴忌狐疑地看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沈珏拿扇子敲打着手心,道:“你的设想不妨再大胆一点。”
裴忌倒吸一口气道:“这难不成是你搞的鬼?”
沈珏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裴忌愣了愣:“什么叫差不多?”
沈珏打开折扇,又一格格收拢,如此再三,他方笑了笑道:“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此事确实是因我而起。这个游戏,也是因我而设。”
裴忌听了也笑开了,道:“看来我不必问你参不参加这场恩科了。”说罢,他浮夸地抱拳道:“韶卿兄,小弟这厢提前恭喜了。”
沈珏偏过头去,目光落在楼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疏疏落落的日光给他的眼睫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小扇子似的眼睫行成了一道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眸。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他的声音,连同风中传来的清甜的桂花香,一并消散在了空中。
昭宁公主招驸马,可谓大张旗鼓,应者如云。三日功夫,共计报名人数逾二百人。经过礼部加派人手严格把关重重筛选,筛去三分之一,真正登记入册有资格参与竞选的,还有百多号人。
沈珏手上拿着这百多号人的名单,还不及细看,便听下面的人禀报说是有人送了一匹胭脂马到他手上,送的途径却也奇妙,不直接送到镇国公府去,而是送到下面的某个庄子处。
“可查出来是谁送的?”
“目前只查出来送的人姓薛,似乎是个商贾。”
胭脂马、姓薛、经商……沈珏隐隐猜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