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不敢再言,拎着菜篮子转身进了厨房。
苏晚见裴寄神色不愉,眉心微拧,慢慢走上前,抿了抿唇,轻声开口:“王妈所言过于夸张了些。近日院外确实多了些生面孔,不过恐怕不是因我,而是冲着你来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回来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镇远侯府。”
裴寄面上的阴郁却并未随着这番话而消散。他清楚王妈并非这般无的放矢之人,裴安怕人来打探他的消息是真,外人对她的窥探亦是真。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视线触及走近的女子,裴寄暂时敛去面上旁的神色,不接话茬,只沉声道:“你受委屈了。”
“没有。”
苏晚轻摇了摇头,一只手挽了挽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又停在原地,只静静望着他。
裴寄迎着她的视线,往前迈了两步,立在她面前,开口道:“镇远侯府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三日后便是乡试,即使裴安此刻知晓我的行踪,也无暇分心。”
裴安虽视他为眼中钉,但现下这次乡试关系到他是否能在侯府立住脚
,其中轻重缓急,可见一斑。
苏晚亦是想明白其中关键,松了口气。
见裴寄脸色愠色已散,她两边唇角微微上翘,柔声道:“那你便可以安心准备秋闱了。”
一垂眸恰巧看见裴寄手上提着的包裹,又道:“奔波多时,你也累了,回屋歇歇吧。”
“好。”
裴寄点头,不再言语,率先进了正房,苏晚跟在后面。
数月未归,房内和离开时并无二样,却比谢府的客房多了些什么。
没等苏晚上前,裴寄就将包袱打开,打算将里面的衣裳归置进柜子。
他甫一打开柜门,不料此前被拿空的那处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套雪白的中衣。
苏晚见裴寄打开柜门后久久未动,陡然想起前段时间铺子里进了一些柔软细腻的好料子,架不住王妈的念叨,她便估摸着裴寄的身量替他裁了两套中衣,放进了柜子。
本来这不算什么。
但是此刻两人都在房中,气氛竟有些凝固。
“前段时日,铺子进了些料子,我便帮你裁了两套中衣,不知合不合身。”苏晚先开了口,声音又轻又细,隔着些距离几不可闻。
裴寄伸手在雪白的中衣上轻轻抚过,感受到手心料子的柔软。背对着苏晚,自王妈开口后便拉下的唇角也慢慢勾了起来,他扬声回道:“好。”
“过几日下场时,我便换上这身晚晚为我做的新衣。”
——
开考前两日小院的气氛有些紧张。
苏晚这几日同周掌柜说过不去铺子,每日同王妈商量着裴寄带入考场的东西是否齐全。王妈特意收敛了她的大嗓门,每日说话做事轻声细语,平儿那丫头也被她拘在院子里,不许出去乱跑。
进考场那日,苏晚三人送裴寄出了门。
还未到贡院门口,就远远瞧见围着许多人。
“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等场面呢?”王妈手上提着准备的考篮,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人群。
本来裴寄打算独自一人出门,可他未入考场,苏晚总忧心那日梦境,便坚持要送其入场。
王妈见着夫人这般关心东家可谓是乐见其成,可又觉着开考这日人又多又乱,不放心便也跟着过来了。
只留下平儿看家。
苏晚听王妈这般说着,也点了点头,她亦是第一次见这等赶考的场面,心里都有些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倒是本该入场的裴寄,神色无异,看起来有些轻车熟路。
“安之,安之……”
陆简的声音隔着嘈杂的人声传来。
苏晚三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陆简一边挥着手,一边挤开拥挤的人群,小跑了过来,倒是辛苦了他后面跟着的手里满满当当的小厮。
待他停到苏晚三人面前,裴寄方轻点了点头,应道:“行川。”
“我可算找着你了。”陆简一边喘气一边开口:“离入场还有一会呢,我府里的马车停在那边,那块人也少些,不若过去候着吧。”
此时正值八月初,气温还未降下来。临近开考这几日天气又格外晴朗。辰时未至,阳光就有些强烈了,更别说这么多人挤做一团。
裴寄本想开口回绝,一低头,女子沁湿的鬓发就映入眼帘,蹙了蹙眉,他改口道:“好。”
于是,可怜的小厮刚跟着他家公子跑过来,就看见陆简领着一行人掉头往回走,只得又提着东西跟在后面回去。
陆简所言非虚,安乐伯府的马车停在贡院东面,周围也零零散散停着其他马车,看起来非富即贵,普通人家亦是不敢靠近。
见陆简过来,车夫赶紧从马车上取下几个小圆杌。
陆简率先坐了下来。
苏晚几人也不拘束,坐在阴凉处等候。
“安之,这些时日,我被我爹拘在书院里读书,整日对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憋死我了。”甫一坐下,陆简就开始诉苦,自那日文会后,他已有多日未到裴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