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庆算不算陈母之子?算不算南康先王的后裔?算不算一个人?
陈错心头一惊,马上明白过来,那过去的陈方庆,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便一次次退让,全部憋在心里,如今已然成了一道执念,便是死后,也难以纾解。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压下了残念,不让自己受到影响,却也要再辨上两句。
若连辩都不敢辩,被削了心头勇念,或许也要如那陈方庆一样,被打磨、抹平心气,安于原本角色,沿着原有的轨迹前行,最后我不为我,只是陈方庆的复刻,甚至还不如陈方庆,陈方庆起码是自己选择了懦弱,自己却因这一身皮囊,被约束了心灵!
这一想,就去了惧意。
有甚可怕?大不了便一拍两散!离了王府,或许绝了青云路,却可自在去寻登仙梯!
可不等陈错开口,周游子却先他一步出言,道:“有何不可?”
陈母一脸诧异,便问:“先生此话何意?难道此物不是给大郎的?”
周游子道:“此二物,是与先王血脉的,凡是先王血脉皆可一试,有德者居之,若君侯和三淑女能得,说明他们能负众望,那就是凭本事拿到,该是他们的机缘,况且郡王南下,已承先王遗泽,哪能事事占尽?那反倒有些不妥了,夫人岂不闻盛极而衰之理?”他见陈母面色纠结,又道,“若府中两位与二物无缘,两物还在,郡王一样用之。”
陈错闻言,目光灼灼,却不雀跃,只观局面。
陈母眉头一皱,指着次子就问:“依倒要请先生看一看,二郎身上有几分人望?”
周游子不多言,果真朝陈错看了过去。
陈错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心道,前身多少是个宗室,更得爵位,总该是有有些人望的吧?
周游子看过之后,却摇了摇头,道:“不成,君侯身上只有浮望,是王朝爵位在身才得以聚集,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陈错难免失望,便长吐一口气,想着一时不成,也无需气馁,道长既在,可以另寻他缘。
周游子又看向陈家三妹。
陈娇赶紧摆摆手,道:“连二兄都不行,我就更不成了。”
周游子点头道:“三淑女身上人望更浅。”
陈母也道:“无需试了,先生还是说说,我家大郎回来,要如何施为吧。”
周游子却道:“无众念寄托,当然是不成的,但人望并非一成不变,只要行止得当,可以很快聚集,短短几日,无望成有望,小望变大望,也是有先例的。”
陈娇奇道:“人望还有分别?”
“自然有的。”周游子微微一笑,语气放缓,耐心解释:“有浮望与实望之分,又有小望与大望之别。浮者,漂也,从水,来得快,去的快,如流水,依凭他物,如世家郡望,乃至皇家声望,皆是浮望。”
“我明白了。”陈娇眼珠子一转,“这些个名声都是靠着祖荫,不是自己的本事。”
“可以这么说。”周游子抚须点头,很是满意。
陈错则沉思起来,心底隐隐升起一点灵光。
陈母则念叨着:“大郎虽然承袭爵位,得圣上看重,才委以重任,可眼下坐镇一方,统领众人,手握权柄,本事当然是有的。”
陈娇点点头,又问周游子:“道长,那实望又是什么?是不是指,自己拼出来的名声?”
“可以这么理解,”周游子还是点头,“顺人心,则得人望。名传一方,就是小望;一名既出,响者云集,则是中望;一人出,万人让,言行举止为天下师,那就是大望了!”
陈错心头念转,就问道:“那大望之上呢?”
“那就是人心所向,”周游子深深看了其人一眼,“天下归心!”
陈错又指着木盒子,问道:“敢问道长,要服此丹药,又需要何等之望?”
周游子说道:“小望即可!”
“小望?”陈娇忽而福至心灵,喜道:“我懂啦!就像是那陆忧、陆大才子,他著有《青斋,眼下文名流传,名望正盛,人人称道,但过了这一段,若是被人忘记了,被其他人的风头盖过了,那这人望也就没了?是也不是?”
周游子眼中一亮,看着陈娇的目光中透出异样光泽,更止不住笑容,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淑女果然是冰雪聪明,名不虚传!”
陈错则心头一震,思路瞬间通畅,便抓住了那道思维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