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气活,口渴了,一大水瓢凉水下去,舒服是舒服了,喉咙里还能飘出肉香的味道。可不到半个时辰,麻烦可就来了,弄得肚子哗啦啦的往下窜啊。几个来回,人就蔫了,干脆直接趴棚子。
那可都是最丢脸的事。
刚开始都是这样,特别是那些年纪小的,折腾了几天,就不一样了。肚子好了,斗志有了,饭食又跟得上。从新上阵,人就焕然一新。
河堤上搞的是三班倒制度,八个小时换一班。夜里还要掌着火把干,说是于季节抢时间。说一开春,雨水一来,河水就会涨,上游的坝子就会很危险。
高小队和几个年纪轻点的,睡足后总要出来溜达。不管什么时候站到河堤上,往下一看,好家伙,那么多的人,看着看着就会把眼睛看花眼。简直就是黑压压,乌泱泱的看不到边。真不愧是国家发动的河堤大会战啊。这场面足有震山河的阵势。
后来接到任务,前后几个乡的上千口民工,去推一片废墟的土城墙。上边的口号是,聋子,哑巴,眼睛不好的,都不能用。可下边的干部没太重视啊。
推墙的战线一里多路长,上千口人去用木头杠子同时用力去推墙。
本村的三十口人在墙的另一边正凿土墙根,一声口令到:“撤出”,像打仗一样相互传述,结果三十人中有一个哑巴,和一个聋子夹在其中,传述断了线,墙头一下倒了过来。当场砸死了十五个。
还有两个身体还算麻溜的,没有被砸死,却被墙倒的瞬间发出的冲击波击伤。送到医院也没法救治,烙下病残的身体。
高小队亲眼看到本村的那个大个子,外号叫黄牛的年青人,兄弟俩个同时被砸在土墙下。
被同村的人扒了出来,黄牛虽说有没死,却比死都难受。尿泡被压破,在医院里虽然被缝合,伤疤长好后,小便却失去了控制能力。
回来后,一年到头,裤子水啦啦的,尿骚气牛哄哄的能熏几十米。
在路上碰到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新娶的老婆还不到三年,扔下一岁的儿子,就匆匆地跳了门槛,跟过路的皮匠走了。
父母也受不了那种味道,怕熏坏了孙子,抱着孩子离家几百米地方搭起窝棚,爷孙三个人过。
黄牛的哥哥,比他更严重,被砸断了腰椎。跟死人一样,是被抬回来的。因为老早就分了家,被分出去过了好长时间。父母亲两边不能全顾,只能顾一边。
照看大哥的事,就只有自己的大嫂。一家人都过得比较辛苦,最后黄牛的大哥看不下去了,怕自己再这样连累下去,五六岁的儿子将来都会被拖累。
黄牛的大哥真的够爷们,狠命地一咬牙,将舌头硬生生地给咬断,满口流着鲜血,片刻后,双脚一蹬就离开了人间。
这一切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高小队就是这样被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