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九爷目瞪口呆,一度从血泪盈襟变为大惊失色,再变为痛心疾首,最后心如死灰。
他站起来抹了脸,整整衣服,一副认命了的样子:“算了,出家人光着头,丑,而且又不能娶妻,老子还想把沈之洁那个女人娶回府,整天用夫纲来压榨她欺负她报复她呢。馒头,去吧,去太傅府复命,老子先去五哥那躲躲。”
馒头瞬间石化,心里直呼他家爷无情。
“无情”的爷拍拍他的肩膀,颇为不舍地看着他:“放心地去吧,本王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馒头:卒。
夏日总是漫长难熬的,朱雀街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摆着稀稀落落的摊子商铺,有卖果蔬的,有卖稀奇小玩意,也有卖胭脂水粉的。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觉得发闷困倦,摊贩大多躲在阴凉处蔫蔫地打着盹儿,街上行人稀少,只偶尔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江湖客走过,亦或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挑着担子慢慢走着。
而在一拱石桥旁的茶肆里,堆坐着一群撸着袖子的,敞开衣襟的粗鲁男人们,他们大口喝着茶,大声议论着南北之间的战况。
“前日,洛河将军在涵关谷那一战打的是贼漂亮啊!方将军还是英雄迟暮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年轻人”
“谁说不是呢,洛将军年纪虽小,但率军有方,在前线英勇杀敌无数,而离相就在后方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他俩这一联手,北夷那小蛮子,俺拿头颅来赌,他们七天都顶不住!”
“有这两尊神在,这战肯定能赢,咱们还愁啥呀,来,喝!”
前线捷报的传来,南楚上下情绪一片乐观祥和,而在遥远的北夷则是相反的,北方百姓陷入了恐慌与不安中,北夷一旦战败,他们面对的将是国破家亡。
与此同时,北夷城堡里传来了少女的哭喊声:“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雪儿,前线战士节节退败,眼看南楚的骑兵就要踏到太行宫来,眼下求和方可保全我北夷啊。”妇人声音凄惨。
“所以呢?为什么是我,和亲的人为什么是我?我就说,从小父皇避我如蛇蝎,而近日,我们院子的门槛都被他踏破了,原来安的是这心思。父皇他有那么多女儿,都是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北夷有难,他舍不得让她们吃苦,就要毫无犹豫地牺牲掉我吗?我没有一天享受过公主的待遇,父皇从未打正眼瞧过我,整个北夷更是没有一天优待过我,我凭什么要为他分忧,凭什么要为他们牺牲我自己!”
“住口,不许你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妇人声音尖锐,争吵声断断续续的,久久没有平息。
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胜者喜,败者伤,而第一个被牺牲的,永远是那个不被爱的。
“后汉书有曰,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懋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以难止恶气。”
离羽这边喋喋不休,离歌那边听地昏昏欲睡,她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节日,哥哥每年都如此重视,搞得比春节还要隆重,插艾,食角黍,饮雄黄酒,悬朱符样样不落,她都快被门口的艾草味给熏晕了,一想到今日还要用艾草沐浴,她都想哭了。
“哥哥,今日我不想用艾草泡澡了。”
离歌捏着把手里的粽子捏成了一朵花,那花歪歪扭扭的,里面的肉馅隐约可见,她拿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地欣赏起来,满意地咧着嘴。
桌子对面的小秋见离歌这副模样,她就知道她手中的粽子肯定是给萧莫尘准备的,所以,刚刚把馅递过去的时候,偷偷加了好几把盐。
呵,宸王是吗?咸不死你。
小秋埋着头伴着酱,乐呵呵地想着,突然,一只棕子出现在她眼前。
离歌拿着粽子晃了晃,开心地说“这个粽子漂亮,跟小秋很搭,这个先给你吃啦,要认得哦,别拿错了。”
小秋僵着脸,石化了,木讷地点点头。
心里苦叫着,果然人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离歌刚空下手,离羽便往她手上放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粽子,是个小兔子形的,温和地说:“既然不想用艾草,那便不用了。”
离歌点了点兔子头,开心地冲离羽笑了笑。
女孩笑眼明媚,眸子似有水雾,像落入湖面的璀璨星光,离羽随之一笑,笑眼同样明媚动人
“哥哥,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如此重视端阳节?”
君子远庖厨,平日离羽最是讨厌油烟味,可是每到端阳,他总喜欢与她们一同找食材,一起包粽子,可见其重视之程度。
一旁的小秋也点头附和,关于离羽的一切喜好她都不想错过。
只是离羽并没有给到她们想要的答案。
端阳节啊,是他生命的另一种开始,这是他的原话。
离歌并没有追问,只是感叹于有文化人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情节,而小秋,却是似懂非懂又不想懂。
待离羽一出府,离歌就挑了一个最好看的粽子塞在袖子里,偷偷溜了出府。
此日京城内,宫里与民间盛陈灯彩,金吾不禁夜,纵士女尽兴游观,城里有竞渡、灯谜、百戏、烟火等活动,与上元节的热闹程度无异。
这么特殊的日子,当然要去见他了。
离歌心飘飘然,她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见萧莫尘,想把新学的歌唱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