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
森鸥外举着一柄黑色的长柄伞,走在大街之上。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头发浅金,有着微黑皮肤和蓝色眼睛的男孩,一边走着一边和他说着话,似乎是因为无聊,说着说着,脚下踢了踢水坑。
森鸥外的脚步一停,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似乎是因为面前的孩子感到了无奈。
金发男孩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被如此偏爱,对着森鸥外吐了吐舌头,举着自己的天蓝色雨伞,倒退着小碎步向后跳。
森鸥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刚刚说了句“哎”,男孩的伞变已经从手中脱离,落在了湿哒哒的地面上。
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男孩缩了下脖子,快速的转过身,看到了身形高大的男人。
碧绿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眼,一双握惯了刀剑的手在他的脊背上拍了一下,“……不要顽皮。”
男孩对着面前的男人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便快速的跑到了森鸥外的背后,拉着森鸥外的白大褂,偷偷的从他背后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福泽阁下?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森鸥外缓步上前,看着面前穿着和服的男人。
福泽谕吉安静的看着森鸥外片刻,没有开口。
而森鸥外也丝毫不觉尴尬,低头看了一眼福泽谕吉的脚。
今天的雨并不大,但是也足以沾湿人的裤脚。
福泽谕吉穿着十分古朴,黑色的裤脚已经有些微的泥印,二齿木屐上的白袜显然也湿透了,似乎已经在雨中走了不短的时间。
“你这样可不太行,这里不远就是我的诊所了,要先来我这里休息一下吗?”
或许是因为常年照顾人的缘故,森鸥外现在也能娴熟的说出照料人的话语了。
福泽谕吉沉默片刻,点头。
森鸥外的诊所刚开没有多久。
之前受的伤在好之后没多久,津岛先生承诺的帮忙找人的人员就已经安排了下来。
虽然森欧外凭借自己的记忆和鲜有的敢死队员的描述,找到了不少队员的家属,但是记录实在太过混乱和不精确,导致森鸥外也不过最近才凑齐了剩下的人。
这才不过是,他刚刚把自己安顿下的第一个周末而已。
他把湿漉漉的伞靠在玄关,转身将男孩子随意甩开的鞋整齐的码放好,对着后面的福泽谕吉打了个招呼,“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毛巾。”
福泽谕吉低头看了两眼自己湿透的白袜,没有出声,只安静的等着森鸥外的安排。
森鸥外把人安排到房间里,这才端上了刚刚准备好的茶水。
“林太郎林太郎,丁香开的好漂亮啊,我去剪两支回来!”
刚刚进门的男孩似乎是被外面的花吸引了注意力,从客厅门外伸了个脑袋过来。
“去吧,不过要记得给花施肥。”
森鸥外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才看向了对面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低着头。
似乎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潮湿,刚刚森鸥外给他的毛巾就这么搭在银白的发丝上,沉默不语。
森鸥外捧着手上熨帖着掌心的茶杯,看着面前的福泽谕吉,片刻之后,看向了窗外的雨,细细的喝了一口。
“真是好大的雨呢,福泽阁下是喜欢下雨所以散心过来的吗?”
这句话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这会的福泽谕吉虽然一如既往的脊背挺直,但是实际上这会的眼睛失去了平时的神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出来散心该有的样子。
“……不是。”
福泽谕吉沉默片刻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早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晶子,所以才把人托付给了津岛议员,是吗?”
福泽谕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森鸥外正给自己倒茶的手一顿,继续把自己的茶杯倒满,这才将茶壶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