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珣能一句话让陈珏不理她,她也能一句话让陈珏放下芥蒂。
她自信满满地说:“我又不是死的,你闭麦看我表演就行了。”
小柒:“不,比起容珣,你在小侯爷眼里就是死的!”
孟娆:“我不信。”
“那你现在就问小侯爷,你和容珣掉到水里,他会救谁。”
“……”
“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容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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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不常下雨,可今天的雨却格外大,直到戌时也未停。
浓云压迫屋檐,天空笼罩下一片茫茫暮色。
雨丝不时飘进车窗,落在孟娆脸上,坐在马车里的她缩了缩脖子,脑中回想着刚刚小柒说过的话,觉得小柒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所以她当时思索再三,最终没有将马甲的事儿说出口。
陈珏重义气,这一点,孟娆还是知道的。
只可惜容珣那种人,天生就没有心。即使面上是一副柔和优雅的样子,可骨子里凉薄得彻底。哪怕陈珏将他视为手足,他算计起陈珏来也毫不犹豫。
旁人将心肝掏给他,他都可以轻描淡写地笑着踩上一脚,从来就没有共情,是比孟娆还要冰冷幽暗的存在。
孟娆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咸鱼一样,被他肆意摆弄着,几乎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怎么跳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所以容珣才是真的不急。
孟娆轻轻叹了口气,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暗影,只能闭上眼睛,一遍遍地自我催眠。
陈珏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感的。
自己再等几天。
就几天。
实在不行,她就……
小柒从神识里冒出了头:“宿主终于愿意去做容珣的外室了吗?”
“不!”孟娆冷哼一声,神色怨毒的说,“实在不行,我就去攻略容珣,我要让他疯狂的爱慕我,我要让他为今天所做事付出代价,哪怕万箭穿心,挫骨扬灰,为我奉上所拥有的一切,也心甘情愿,永世不悔!”
“……”
小柒一阵恶寒。
然而他和孟娆谁都没有想到,如今这句中二满满的玩笑话,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语成谶。
容珣这辈子从不受人摆弄。
一旦喜欢谁,便是心甘情愿。
哪怕化为枯骨,腐烂成灰,他也要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把人牢牢捆在自己身边,永世不悔。
……
马车停靠在孟府门前。
孟府长廊上已经亮起了灯,孟娆打着伞走进西院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斥责声。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西院的廊阶前,孟蓉的车夫正冒着大雨跪在地上,衣衫褴褛,背上露出几道血痕,像是刚刚才被杖责过。
廊阶上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面色沉郁,借着幽暗的灯光,孟娆隐约能看见男人面颊上沟壑深重的纹。
是她的大伯,孟文昌。
没想到孟文昌今天会这么早回来,孟娆暗暗皱了下眉,放缓脚步,正要借着夜色回头。
长廊上忽然传来孟蓉的声音:“二姐,你想到哪里去?现在爹爹在这儿,你还不过来,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
孟娆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孟蓉,不懂似的问:“要我说什么事?”
孟蓉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
自己被白白羞辱一番不说,还被人赶下马车,膝盖上磕出好大一块淤青,冒雨走了一路,回到孟府时衣服都湿透了!
十六年来,她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凭什么孟娆就能好好留在雅间里!她就不信孟娆和小侯爷没有关系。
说不定,就连自己被赶下马车的事儿都是孟娆指使人做的!
她心里气得紧,面上却不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抓着孟文昌的袖摆小声啜泣起来。
孟文昌皱眉,对着孟娆道:“娆娆,你过来。”
孟娆走了过去,停在廊阶前。
雨珠从伞沿上滴落,断断续续的雨帘将她与父女二人隔开,像一道无形的墙。
孟文昌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孟娆目光里带着防备。
七年不见,她变得比小时候还要警惕,一点儿也不亲人,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着对长辈该有的畏怯。
即使嘴上说着乖顺的话,那双眼睛也是冷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
像个异类。
孟文昌向来不喜欢戒备心重的晚辈,可想着她如今也到了适嫁的年龄,过不了几个月就能给她安排亲事了,到底还是缓和了神情,对着孟娆道:“虽然当初是孟贵妃让你参加的宴席,可今天的事儿到底是你不对,蓉蓉也受了委屈,你现在给她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今天的事到底是你不对。
蓉蓉也受了委屈。
孟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
后面的事早就不在她掌控中了。
孟娆站在雨里,攥着伞柄的指节微微泛白,一个字都没有说。
孟文昌拧紧了眉:“娆娆,你母亲走得早,也没个人教,你不会和姊妹相处也是……”
暮雨中,孟娆抬起眼睫,冷冷地看着他。
孟文昌脸色也沉了下来,心里没由来地厌恶孟娆这种冰冷叛逆的存在。
他说:“娆娆,你道不道歉?”
孟娆抿唇:“我没错。”
一直没说话的孟蓉忍无可忍:“爹爹要你道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住在我们府上,却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也太不识好歹了!”
说着,她抬起手就要打孟娆。
孟娆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
下一秒,孟文昌的巴掌就打在了孟娆脸上。
啪——
雨伞落在地面上。
孟娆整个人都偏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