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桐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景致,他道:“再行一段路,前边有座许愿桥,桥头种着古树,据说将愿望写在红绸上,挂在树枝上能实现,正巧我们夜里要在那里歇脚,柳姑娘可去瞧瞧。”
柳若心里虽对许愿桥没什兴趣,可也不愿扫了王武桐的兴致,她柔柔一笑,道:“既然那么神奇,那可要去瞧瞧。”
二人谈的尽兴,全然不顾对面之人的面色。
柳若只感觉看着自己的那道视线愈发幽怨,她不经意的抬眸忘了过去,正巧瞧见闻暮沉着脸看着她。
见她望过去,他虚虚勾起了唇角,脸上温和几分,可看在柳若眼里,那笑牵强虚假的很,她垂了眸子,别开眼不再看他。
她眼神离开的那一瞬,闻暮的嘴角顿时平了下来,神色也愈发阴郁。
闻暮见她如此模样,心里气急,跟别的男人就有说有笑,到了他这里,便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吗?
旋即,他看到一起离开的那两道身影,眼底的深谭愈发幽暗,握着茶杯的手暗暗用力,险些要将茶杯捏碎。
“这个时节芦苇荡也是极好看的,排排大雁飞过,那景致,是京城中那些假山亭阁比不得的。”王武桐兴致勃勃道。
柳若笑着应声。
染着血色的夕阳落在眼前,面前的女人一袭艳丽留仙裙,模样娇俏,昏暖的柔光轻照在她的面庞上,衬出她俏丽的容貌,乌黑的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轻拢在身后,秋风拂过,撩起的发丝在心尖上滑荡,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的嘴角上扬着,眉目间皆是笑意,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身姿高大,正与她说笑着。
她脸上的笑比将要落下的与余晖还要刺眼。
闻暮看着不远处的柳若和王武桐二人,薄唇微抿,剑眉紧蹙,神色颇为不虞,但也紧紧是一瞬,他便柔了面色,神色温和的走了过去。
王武桐正讲着临苇荡的故事,他嗓音沉缓,将多年前才子不得意,自刎芦苇荡的故事徐徐道来。
临落的余晖失了光亮,颇为孤寂落没,沉寂的暗光像极了当年才子抑郁不得志的身影。
柳若听的悲切,不由自主的竟落了泪。
旁边递出了一条青竹色丝帕,握着丝帕的手修长骨感,柳若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谁的手。
她眼神直望着前面的江水,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将泪水拭去,半分余光都不肯分给旁边的人。
闻暮举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又收了回去。
他侧身立与柳若北侧,将缕缕寒风挡住,他温声道:“王将军可知他为何失意投江?”
王武桐是个粗人,只知道有个才子科举失意,葬身江水,哪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听闻暮又道:“他的文采极好,可偏偏想做个武将,本能得个状元郎的名头,可在殿上公然顶撞皇上,他手无缚鸡之力,皇上自不能应,闹了一番,不仅没能随军,连状元都丢了。”
说到最后,他嗓音低沉,颇为正经道:“不是自己的,还是不要惦记的好,王将军你说呢?”他狭长的眼尾上挑,带了几分迫意瞧着王武桐
王武桐面上一片坦然,转身看他,不输气势道:“适不适合,自然要试了才知道,若不适合,便是得了,那也会失去。”他的眼睛里含着笑,这话里别有一番意思。
闻暮似是想到了什么,王武桐这番话明摆了暗指他和柳若的姻缘。
他修长如墨的眉毛下压,眸子瞬间变得凌厉,眼神似淬了冰般寒凉,他直直的望着王武桐。
王武桐却丝毫不惧,他面带柔意的看着柳若的侧脸,眼中带了些别样的情绪。
柳若对于二人之间的暗涌毫不知情,江风有些寒,她有些受不住,转身便要离去。
可没走两步,便被人拉住了手,拥着入了船舱的一角,本就昏暗的光线被遮挡住,男人温热的身躯抵在身前,下一瞬他的呼吸凑了过来,昏沉又狭小的角落,男人胸膛里的心跳声清晰可听。
柳若措不及防的被他揽着腰带了过来,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身上的那抹药香仍寥寥的入了她的呼吸。
她有些抵触,正要推开他,肩膀出却微沉,微硬的发丝落在她的脖颈,有些轻痒。
下一瞬,便听到闻暮低沉喑哑的嗓音,他轻声道:“若儿,你理理我好不好。”他的尾音轻飘,似勾着无尽的委屈。
两个人紧挨着,慌乱间,柳若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声音很晴朗,可柳若却不想听,她手上用力,想要推开闻暮,本以为会费一番气力,可没想到,她轻轻一推,闻暮便往后推了一步。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柳若淡声道:“还请闻大人自重。”说罢,她头也不回了走了。
闻暮听到她那一声冷硬的闻大人,唇角勾笑,虽笑着,却异常落寞,果然,是他冲动了,可他哪能甘心她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却理都不理他。
柳若出了船舱,才发现自己手中攥了一方丝帕,这丝帕她瞧着眼熟,是方才闻暮递给她的那张帕子。
竹青色的帕子上修着一个若字,这应是前几年她绣给他的。
没想到他竟带在了身上,柳若皱了皱眉,随手将那帕子冲着江里一扬。
竹青色的帕子随着江风飘扬了片刻,随后轻轻的飘入了水里,薄薄的帕子浸了水,沉沉往江里落去。
柳若疾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以及落水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本该在那个地方站着的人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