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都是些卖吃食的小摊,这面摊恰巧在中间,谢宁可以支起耳朵,探听周围饼子煎果的价格。
十文钱一碗的肉丝面,碗大分量足,是这摊子最贵的面,另一种就是素面了,七文钱一碗。
周边的菜包子五文钱两个,肉包子四文钱一个,谢宁慢慢吃着面,细细听着价。
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才抱起碗,一口干了汤,吃的肚饱溜圆,两人再携手朝清水镇的东边,书铺所在地赶去。
谢宁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第一次赚银子,且是无本金的买卖,全仗他会水,能赤手捞鱼的本事。
到了书铺,章掌柜仔细的检查了每一页,最后点头赞好,迅速给结了钱。
再出了书铺,两人囊中富裕,解决了首要的事物,再去找牙郎的路上,就放松了不少。
谢宁被牵着手,好奇地逛镇子,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下午开始有街头人卖艺。
围观的人群爆发喝彩声,“好!”
谢宁驻足,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扯扯手,软软地请求道:“寂年,那边在做什么?好热闹。”
小笨蛋明知故问,周寂年牵着人朝人群走去,顺他心意。
谢宁拽着他的手臂垫脚,周寂年索性仗着人高马大,带他挤进前排。视野豁然开朗,谢宁瞪大眼睛,微抬着头,手按着帽子看热闹。
街头艺人举着一个水缸,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老鼠般大小,人群都在叫好,为他这份力大无穷鼓掌。
谢宁看的专注,忍不住学着艺人脸上用力,人家是咬牙努嘴,他是嘟嘴鼓脸,手还握着拳头,仿佛自己头上顶的不是轻飘飘的竹帽,而是泰山压顶的巨石。
周寂年一直注意着身旁的人,看宁郎用力的样子不免好笑,真是傻憨憨的小孩子。
街头艺人已经举着水缸顶在了头上,人群又是一声‘好’!趁着众人钦佩夸赞的时候,艺人的同伴,端着一个碗开始绕着人群讨赏钱。
快要走至谢宁面前时,谢宁扯着周寂年退出了热闹的人群。
周寂年捏了捏他的手掌道:“小气鬼。”
谢宁捂着胸口的钱袋子,也不反驳,“就小气,攒着给你买书看多好?”
周寂年弯了嘴角,牵着小夫郎去买龙须糖。
……
香酥斋里,一屉一屉精美的糕点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有茶食切、佛手酥、龙须糖、杏仁酥,以及最便宜,却也最好卖的桂花糕。
谢宁龙须糖常吃,但还是第一次见人现场做,和另三五个客人围着斋铺门口,看人扯着一团糖,渐渐地就变成了条,又渐渐地变成了丝。
谢宁张着嘴巴大惊小怪,他和妹妹从不许出村,这回跟着寂年上镇,可把他好奇坏了。
小二给他包好了龙须糖和桂花糕,又介绍道:“清秋十五就是中秋佳节,客人可要订些我们香酥斋的招牌酥皮月饼?”
“您现在订,十二号就给您做好,佳节送礼赶吉时。”小二又补充。
谢宁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他才十六,还是贪嘴的年纪。
“那就订三份,结账吧。”周寂年提着糕点,跟小二去领了一个香酥斋的小木牌,约好十二号来取酥皮月饼。
出了热闹的糕点铺子,谢宁才问:“寂年怎么买那么多月饼?”
“八月十五谓之中秋,取团圆之意,戚属们多馈相报。三份不多,我们自家一份应节气,夫子一份谢师恩,岳丈一份尽孝心。”周寂年牵着人去清水镇店宅务。
谢宁咬了咬下唇肉,举着糕点包转着打量。
周寂年也停下脚步问:“怎么?”
“唔,送礼?”谢宁看够了油纸包,这才继续走路。
“嗯?”
谢宁却没再说什么了,揪着周寂年的袖子跟人去店宅务。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店宅务就是解决老百姓们的心头事,是官府在各地管辖百姓住房的机构。
店宅务租赁房屋的获益是巨大的,所以有限制。当然也就有保障。只要签了契约,出租人不得擅自多赁或加租金,也不能借翻修屋舍为名,随意加房钱。
牙郎很是友善,仔细听完周寂年的要求,开始细细地给介绍道:“东街靠书铺街,虽贵些,但大都是读书人租住,只年租,六两四。”
民间有一个说法,‘一百万买宅,千万买邻’,所以读书人都喜欢靠着书香气浓的地方租住,邻居都是读书人。再就是书籍昂贵,方便借书和读书。
“还有吗?”周寂年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上北胡同,出了巷子就是集市,半年租子是二两六。”
后面又问了几处,比较来比较去,还是上北胡同的合适一些,镇上出租的房屋格局大多相似,前是院子,后是宅子。
但凡建的花费了心思的,要么是自己住,要么只卖不租,防止租户出什么意外坏了宅子风水,怕卖不出去,或者低了价亏钱。
总的来说,一年的房租都得个五两银子。
出了店宅务,周寂年去买了粗海盐,置办齐全后,赶着去取桶牵牛。两人在镇上走了一天,回村的路上,谢宁坐在周寂年身侧,歪着头把人靠着,有些困乏。
周寂年以手背试了试人的额头温度,“可有发热?”
“没……有……”谢宁懒洋洋地开口,打了个哈欠说:“再卖十次鱼,咱们就够租子了。”
“你那虽是无本的买卖,但不长久,水潭洞的鱼是有数的。”周寂年放下心赶路。
“哦。”谢宁点了下头,脑子有些迷糊了。
见宁郎昏昏欲睡,周寂年也没再开口,搂紧了人赶牛车。
夕阳西下,道路被太阳光照射,像撒了一地的金子一般,阳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路睡到进村,直到把牛车还去给阿爷,谢宁才醒过来,拖着软绵绵地步伐,拽着人衣袖,被牵回了周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