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菱闻声看去,便见一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依着原主的记忆,她认出此人正是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燕。
红燕此时已然走到近前,瞧了一眼一脸病容的温以菱,没好气道:“二小姐,老爷现如今忙着待客呢,哪有闲工夫过来管这等鸡毛蒜皮的事。”
红燕平日仗着自己在温夫人面前受宠,除了几个主子以外,在府中颐指气使,就连原主这个二小姐也压根不放在眼里。
温以菱有心反驳,可惜她现如今还在病中,说一句话还得喘三口气呢,只等养足了精神再来治她。
红燕见她不做声,继续说起了风凉话:“二小姐,你别看齐家现在败落了,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也别再挑挑拣拣了,何况那齐延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呢!”
红燕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不识好歹,温以菱眉头紧皱,偶然想起原主之前在府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开口道:“红燕姐姐,我并非不嫁,只是我现如今还在病中,病恹恹地入了齐家的大门到底不太好看。”
说到这里,状似无意地说道:“姐姐在母亲面前得力,府中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倚仗你?就连父亲都高看你一眼,你便帮我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吧,他定会听你的。”
红燕听后心中暗喜,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到房中的丫鬟婆子们皆看了过来,才干咳一声,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人薄言轻,老爷又怎么会听我的?你莫要多说了,老实嫁人罢。”
温以菱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只点到为止,何况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红燕只以为她是认命了,说道:“现在醒了也好,省事了,本来还打算直接抬进齐家。”
话毕,又扭头看李婶:“新娘子在床上坐着像什么样子,你们赶紧扶二小姐起来,等会再派人通知下外面,婚礼还是照旧。”
李婶连忙答应了一声,和几个丫鬟一起将温以菱从床上扶了下来,挪至梳妆台前坐下。
温以菱现在全身乏力,四肢酸软,竟连坐都坐不住,后来又挪去了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这才坐稳了。
对此,温以菱只能在心中苦笑:原主宁死不愿嫁给断了腿的齐延,现在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和那齐延倒也算得上同病相怜,谁也别嫌弃谁!
丫鬟们此时正在给温以菱梳发,红燕在旁看了一会,见温以菱不哭不闹的,量她也不敢再惹出麻烦来了。交代了屋内的众人一声,便前去向温夫人复命。
红燕走后,丫鬟们挤眉弄眼一番,小声嘀咕道:“等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此时,温以菱目光呆滞,思绪纷杂。
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倘若她醒来得再早一些,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现在她是跑也跑不动,闹也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原主都以死相逼了,也改变不了她要嫁给齐延的事实。足以可见,这位温夫人决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自己现如今还生着病,就似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
况且就算她今日强赖着不嫁,那位温夫人还不知有什么手段来磋磨她呢!
于她来说,这齐家可能是龙潭,但这温家何尝不是虎穴,还有一头恨不得立马将她吃了的母老虎!还不如先保存好实力,进了齐家大门看看情况再说!
想通了,温以菱立马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朝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说道:“我饿了。”
李婶瞧了她一眼,倒是也没为难她,招呼旁边的丫鬟:“去厨房端一碗粥来。”
温以菱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恢复体力,不然一切都白搭。
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丫鬟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进来了。
这碗白粥,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温以菱也不废话,她确实饿急了,等不及勺子,直接将嘴凑到碗沿,没几下,一碗白粥就下了肚。
一旁的李婶见二小姐现在能吃,便知她的身子已经缓过来了。
碗刚放下,又有人脚不沾地的过来传话:“吉时快到了,咱们这边还得快一点。”
李婶一听,面露疑惑:“姑爷不是还没到吗?”
跑腿的白了她一眼,说道:“咱们这位姑爷不同,这几年因为腿疾,就没踏出过齐家的大门,来定是来不了了。”又道,“夫人说不等了,直接把二小姐送上轿子就行。”
温夫人这般急于将温以菱嫁到齐家,也是因为当初和齐延定亲的乃是她的亲女儿。
齐延中举时,她还大肆宣扬过。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知道此事的人还真不少。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早点将生米煮成熟饭她才安心。
李婶应了一声,正好温以菱也打扮得差不多了,命人将之前准备好的大红盖头拿来,温以菱就这么被婆子们急匆匆地带了出去。
虽说齐家那边将一切事宜都已经化简,但温家该有的流程却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温以菱此时便是要去向父母拜别,她现如今身子沉,坐着还好,一起身便头晕眼花。就算旁边有人扶着,双脚踩在地上也是虚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整个人几乎是被抬着走,两手旁的两个婆子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在人前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倒是稍微轻了一些。人后,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脚程极快,一心把她送上接亲的小轿。
短短的一段路程,她走得一脑门子汗。
温家今日也有许多宾客在,温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假惺惺地拉着温以菱的手哭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人送二小姐上轿子。
红盖头下的温以菱听得直翻白眼,不过现如今身体受制,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