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弥漫了营帐,火势已蔓延到此处了,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估摸着他们早把关押在此的屈通和顾北亭二人忘了。烟雾呛得几人都忍不住咳了几声,傅元翎对二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说罢,便拔了剑,正要砍断铁索,却听见有人进来,傅元翎对二人使了眼色,便忙闪身躲在帐门侧。两个兵卒走进来,嘴上还不耐烦地骂道:“他奶奶的,这火一时半会儿灭不了,粮草没了,咱们以后吃什么。”
另一人跟着抱怨道:“唉,这仗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王爷早调走了亲兵,哪里会顾咱们这些人的死活。就算有粮草,凭我们几千人,怎么抵得住朝廷的十几万大军。”
傅元翎听了此话,一时大惊,原来燕王耍了一招暗渡陈仓之计,他将朝廷大军引至此,本人却早不在云州,虽一时看不清其意图何在,可傅元翎隐约觉得大事不妙。两个士卒不疑背后有人,拿着钥匙,来到牢笼前,不耐烦地对着屈盖和顾北亭道:“起来了,想活命的话就动作快点!”
话音方落,却见面前立了一黑衣人,两人不及喊叫,傅元翎一个单手刀劈去,将二人打晕。拿了钥匙,连忙打开牢笼,一边拖着两个士卒进去,一边对顾北亭二人道:“快把衣服换下。”
顾北亭犹豫了一阵,终是动作利落的脱了外衣,将燕军的衣服换上,屈盖却并未动作,只道:“傅三爷,你快换上衣服。”
傅元翎急道:“屈大人不必推辞,我有功夫,想逃脱并不难。”
屈盖却摇头道:“如今已打草惊蛇,燕军守备森严,傅三爷纵使武功盖世,只怕双拳难敌四手。再者,我一把年纪了,换上衣服,也易被人看穿,到时候只会拖累你们。”
此话说得不错,屈盖上了年纪,又蓄了胡须,怎么看也不像士卒。几人正为难,屈盖却豪爽地笑道:“你们莫要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要了我的命。我屈盖此生最大之憾事,莫过于城破之日未能以身殉国,今日能助你二人逃脱此地,也算不枉苟活。”
傅元翎还在犹豫,屈盖又催促道:“你们方才也听到了,燕王必有阴谋,事关重大,拖延不得,你们赶紧回去禀明皇上。”
见屈盖态度坚决,傅元翎也不再推辞,赶紧换了衣服,二人齐齐对屈盖拱手一鞠,拜道:“屈大人,后会有期!”
屈盖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也拱手回道:“后会有期。”
拜别屈盖后,二人穿着燕军军服,确实方便了许多,最终有惊无险地离开燕军大营。傅元翎早将马栓在燕军大营不远处的树林里,逃离后,就与顾北亭一道乘马离去。
回到中军营时,天已经微亮,二人均是疲惫之极,还未下马,忽地一队人马就将二人团团围住,其中一小卒喝道:“大胆燕贼,竟敢擅闯朝廷大营!”
还不及傅元翎开口解释,一虬髯大汉骑着马闻声而来,一见傅元翎忙惊道:“三爷!”
小卒一听是主帅之子,一下吓得不敢出声。傅元翎也无意深究,与顾北亭一道下了马,对那虬髯大汉道:“常遇,这是朔州监察御史顾大人,你将他安置妥当了,我先去大将军那一趟。”
说罢,又对顾北亭道:“顾兄,你先随常遇前去,好好歇息一番,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跟他说。”
顾北亭却道:“我也正好有事求见大将军,我们一起去吧。”
二人必是想到一处去了,傅元翎并未推辞,与顾北亭不及更衣洗漱便匆忙前往帅营。一跨进营帐,就见傅友德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端坐在楠木太师椅上,而其幕僚方成栋立在一旁,两人齐齐拜道:“参见大将军。”
傅友德见二人一身打扮,并不觉意外,不辨喜怒地对傅元翎问道:“听说,你昨日夜闯燕营了?”
傅元翎回道:“卑职正要向将军禀明此事。昨夜,卑职本欲夜探燕王中军大营,却因守备森严,难以近身,再观燕军军容整肃,丝毫不像败退之军,实在是蹊跷。后来,无意听燕军士卒道,燕王早不在云州,此时,云州燕军恐怕不足万人。”
本欲开口责备,却因这一情报而眉头紧缩,燕王何故跟他摆迷魂阵,傅友德一时惊疑不定,沉吟道:“燕王此举,是调虎离山,还是故意唱了一出空城计?”说罢,就对何桂柱问道:“这几日,朝廷有何消息?”
何桂柱回道:“除上次兵部的来报,不曾接到朝廷的消息。”
方成栋思索一阵,打消傅友德的疑虑,分析道:“有周行俭坐镇尧山关,京师万无一失。燕王此举,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为穷途末路,故意唱空城计,拖延时日,以待救援;二是摆一道迷魂阵,引我军深入,借此请君入瓮。”
何桂柱一听,气道:“燕王故弄玄虚,咱们怕什么,再拖下去,只怕对我们更为不利,管他什么空城计还是迷魂阵,直接打得他屁滚尿流。”
方成栋却道:“何将军莫急,若真是燕王下的套儿,我们轻易出兵,只怕有全军覆没之险。”
傅友德左思右想,战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前路未卜,只怕军情有变,有时候行军打仗靠得就是一股决胜千里的魄力,他了解燕王,此人心高气傲,若真是兵强马壮,绝不愿东躲西藏。若说以前还心有疑虑,如今得傅元翎消息,可以断定云州必然守备空虚。他最终沉下眸子,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警备,明日拔营攻城!”
何桂柱早就心痒痒了,一听傅友德下令,喜得眉开眼笑,正欲得令,那料,一句“且慢”打断了他的话,他恼怒地寻声望去,只见那开口之人瘦弱的身子却穿着一身宽大破旧的军服,看起来甚为滑稽。他怒斥道:“你是何人,此乃帅营重地,岂有你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