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鸢蹙眉,目光落在宋缈缈身后的林脩竹身上:“水牢规矩,他不能进。”
宋缈缈扫了眼守在门口的护卫,两人肩上都有同萝鸢一样的枫叶锁扣。这是红枫卫的身份象征,比一般的护卫品级要高。
看来能进出水牢之人,至少要是红枫卫这般品级。
“规矩是人定的。”宋缈缈朝林脩竹眨了眨眼,“我在哪儿,阿脩就在哪儿。”
活脱脱一个色令智昏的女魔头。
林脩竹微微抬眼,眸中清冷如斯,然眼底深处却微微一动。
他总觉得,宋缈缈在人前人后对他是两种态度。人前是色令智昏的女魔头,眼里只有戏谑调笑。反倒是人后,她看他的目光更为真实热切。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任务二难度过大,建议宿主更换任务,攻略宋缈缈助其改邪归正,您将获得20点天命值。”
林脩竹几不可察地勾了唇角,改邪归正多麻烦。
杀了就好了。
系统沉默了一瞬才接着道:“宿主有且仅有一张兑换券,是否立即兑换解毒剂?”
这一次,林脩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腕间的金色小点,眼睫微动拓下一片暗影。
再等等。
身前的红色身影已跨入水牢,铁门一合,视野便迅速昏暗下来,风中夹着潮湿的水汽,像是什么东西悄声腐烂的味道。
萝鸢举着火把,替宋缈缈照亮脚下的路。
石阶不断往下延伸,越往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就越清晰,到底时视野反而亮堂起来。
石壁上每隔一丈都有一盏油灯,纵横交错的石板将水域分割,隔出的水池上方吊有铁笼,有些是空的,有些塞了人。
里头的人只要稍稍一动,整个铁笼就会“咯吱咯吱”地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那日的两个刺客被关在同一个铁笼中,已经用了刑。铁笼大部分被水浸没,只露出其中一角。刺客争相挤在那一角,艰难粗重的呼吸自笼中漫开。
水池边已等了一人,须发灰白拄着拐杖,看人时喜欢将双眼微微眯起,似是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见过楼主。”
沙哑的音色,就像是沙漠里的枯木,了无生机。
人物列表中果然又多了一个灰色图标,护法裘老儿。
缥缈楼中除了她,还有三大高手在江湖中同样令人忌惮,系统甚至在资料库中翻出这么一首流传甚广的打油诗:
阎王楼,莫回头,楼中杀月千佛手。
天光尽,夜长漏,黄泉无影鬼见愁。
前一句指的是宋缈缈和大司法,后一句则带了楼中两大护法。
站在宋缈缈跟前的这位,就是鬼见愁裘老儿。
红枫卫搬来桌椅茶炉,宋缈缈靠坐在椅背替自己斟了杯茶:“裘护法请我过来,是审出什么了吗?”
裘老儿命人将东西呈上:“请楼主仔细看看。”
两柄长刀皆为刺客所用,刀身之间嵌有锁链,既可近搏也可远攻,宋缈缈已然见识过。细看刀身,只见刀柄之下刻有一对展翅飞雁,约莫指盖大小。
“刀面双雁是雁归门的独有标识,属下去鎏金殿查看过,留下的打斗痕迹出于同宗,而雁归门的‘雁字回时’非内门弟子不得学。”
宋缈缈呷了口茶,看不清神情:“这两人怎么说?”
裘老儿转过身,拐杖拄地连击三下,四周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安静到宋缈缈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那越来越清晰的嘶声。
一条半黑半白的长蛇从铁笼的另一边探出头来,红信细长,蛇眼冰冷。
宋缈缈:……突然觉得手里的茶不香了。
长蛇冲着两人张了张嘴,刺客仿若看到什么极为恐怖之物,浑身发抖,整个笼子都“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裘老儿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怪笑,哑着嗓子道:“把你们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其中一名刺客挣扎了片刻,还是断断续续道:“我们都是雁归门弟子,此次混入缥缈楼是想探听楼中消息,好为日后铲除缥缈楼……做准备。”
“铲除缥缈楼?”宋缈缈挑眉,“你们掌门疯了吗?”
刺客面色一青,忍不住抓了铁笼咬牙:“缥缈楼草菅人命无恶不作,武林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黑白长蛇吐了吐信子,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刺客顿时噤声。
宋缈缈轻笑,眼中媚色潋滟,看得刺客微微一怔。
“缥缈楼是武林魔教,你们雁归门的掌门让自己的弟子涉险潜伏便是正道了?”宋缈缈一脸不敢苟同,“我这个杀人如麻的楼主还不舍得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去正道送死呢。”
“掌门没有下令!是我等不齿你这魔头……”
“所以不是雁归门下令而是你们自作主张?”宋缈缈的声音陡然一冷,“那你们是怎么带着雁归门的刀入的缥缈楼?又是谁告诉你们在鎏金殿埋伏的?”
刺客的面色一变,然下一秒他的脖颈便被锋利指甲破开,鲜血喷涌而出堵塞喉口。他不可置信地想转过头去,却已来不及。
笼中的另一人挤出一丝狰狞的笑,藏在指甲下的刀片飞出,劲风扫得壁上灯火接连跳跃。
无需宋缈缈出手,裘老儿挥舞拐杖,薄如蝉翼的刀片当即改落在桌上钉成一排,月牙似的弧度泛着幽幽蓝光。
黑白长蛇在刺客异动的同时便一口咬在他肩头,不等刀片落下,刺客已然双目凸出气绝而亡。
裘老儿收回拐杖,眯起的双眼漏出诡谲的光:“雁归门数次挑衅其心可诛,请楼主立下诛杀令,屠雁归满门!”
宋缈缈望着他,跳跃的烛光打在脸上明明灭灭。
她不笑时,眸中仅剩如霜的冷,然勾翘的眼尾,又让这种冷化作冷艳。
林脩竹抬眸看见的,便是这张冷艳如玉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