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缈缈愣了愣,笋笋方才……是害羞了吗?
井底延伸出一条甬道,林脩竹走在了宋缈缈身前,两人都没有用火折,但脚步不慢。
滴答。
水珠滴在头顶,冰凉的寒意让宋缈缈头顶炸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甬道中不断有水珠滴落,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宋缈缈一手挡在发间,另一手虚放在林脩竹头顶,恰好接住了滴下来的水珠。
身前的林脩竹脚步微顿。
宋缈缈没有注意,林脩竹比她高出不少,她需要稍稍踮脚才能不碰到他。
这般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看到外头的亮光,宋缈缈才收回手,轻轻捏了捏微酸的手臂。
出了甬道,视野便瞬间开阔起来。石壁之上挂了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底下方寸之地。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来往之人俱是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有些直接在地上摆摊,有些则搭了帐篷,从外头根本看不清里头卖的是什么。
缥缈楼擅长收集情报,不止是杀人的生意,门下赌坊钱庄格斗场遍布大江南北,知道兴和赌坊下有这么一个黑市并不困难。
兵器、毒药甚至是人,各式各样的交易都能在黑市中进行。买卖双方都不会知道对方是谁,也无人追问物品的来历,只要能谈得拢价,一切好说。
宋缈缈和林脩竹戴着斗笠,径直走向右侧拐角的第二间铺子。这是一个黑色帐篷,没有任何招牌,只是帐篷外头用白色颜料画了朵杜鹃花。
宋缈缈刚要掀起帐帘,里头突然有一道黑影蹿出,掌心一翻直冲宋缈缈面门。
宋缈缈闪身后退,电光火石间两人已拆了数招。
那人显然不想恋战,猛攻几式后便抽身撤退。宋缈缈扯下他腕间一截衣袖,那人便飞过拐角,消失在灯晕背后的暗色之中。
“黑市之中无熟客,不问来历不问姓名,两位需要什么但说无妨。”
帐篷很大,里面只有一人,灰布蒙面正拿着钉锤敲敲打打。
宋缈缈压粗了声音开门见山:“雁归门弟子令牌,两块。”
“庚字柜上数第三格。”铺主连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帐篷四面放满了柜子,就像是药铺中的药柜,分为一个个小格。每个柜子都有编号,庚字柜在左侧靠里。
第三格是百金格,意味着里头的东西价值百枚金叶。
宋缈缈拉开抽屉,里头有两件雁归门服饰和两块半掌大小的令牌,令牌上刻的双雁与刺客刀上如出一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灰色的钱袋。
“东西取走,钱留在柜子里就行。”
宋缈缈将装满金叶子的钱袋放入:“不点点?”
“不必。”铺主依旧没有抬头,“你们给的只多不少。”
宋缈缈多看了眼,发现每个格子间都有一枚指针。宋缈缈按压抽屉内部,外头的指针果然有所变化。
竟将每个抽屉都做成了简易称,好精巧的手艺。
帐中除了百金格,还有千金格甚至万金格,同那些相比,拿到雁归门弟子的令牌便不算什么难事了。
又或许,能用钱买到的,都不算难事。
“缥缈楼诛杀令,价值几金?”
宋缈缈骤然开口,身后丁零当啷的捶打声一停,铺主终于抬起头,蒙面的灰布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那东西,这里任何一个格子都装不下。”
没有人能从黑市里买到缥缈楼的诛杀令,那么雁行之收到的那个又是从何而来?
宋缈缈本以为,是有人伪造了诛杀令。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令是真的,只不过发令之人假借了她的名义。
宋缈缈和林脩竹拿了东西原路返回,到兴和赌坊的八宝井中依旧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接应。
天快亮了,雁归门的弟子很快就会换班,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宋缈缈将衣服丢给笋笋,自己拿了另一套便背过身换。
窄小的仓库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脩竹捏着衣物的手一紧,连带着呼吸也微微一滞。
他第一次见到宋缈缈时,她看他的目光痴迷又露骨,令他百般厌恶。
以至于后来鎏金殿中,他避开她的触碰招来一顿鞭笞喂毒。
可之后,即便宋缈缈与他同塌而眠,也未再有什么放浪之举。
如今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也甚是坦然,既不见羞涩,更无半点轻佻挑逗。
林脩竹蹙眉,不知为何陡生几丝不虞。
这会儿的功夫,宋缈缈已然换上了雁归门弟子的服饰。
她倒是真没想那么多,林脩竹在她眼中就像是一棵绿油油冒头的笋尖,何况仓库之中黑咕隆咚看不分明,宋缈缈压根没想到男女大防这层。
她没想到,林脩竹便提醒她想到。
“你转过去。”
黑暗中,林脩竹的声音有些低,似是带了几分难以启齿。
宋缈缈正要走近一步,猛然回过味来一拍大腿:
大意了!
笋笋这般……
分明是害羞了啊!
好不容易让他放下些许戒心,可不能功亏一篑。那个荒淫无度的女魔头是她对外的人设,但在笋笋面前,她必定是不同的。
于是宋缈缈果断后退了两步,转过头一脸坚定:“你放心,我不看。”
林脩竹脱掉外套,寂静的黑暗中,窸窣声被放大了数倍,对内力深厚之人来说更甚。
他脱到第二件时,宋缈缈的呼吸果然加重几分。
林脩竹听得分明,嘴角微微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