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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雀月眨了眨眼睛,一滴泪啪嗒落在手背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在流泪。
为什么哭,为什么会哭。
“对不起……我只顾着哥哥的伤势,却忘记了,你也刚从战场上回来。”她胡乱擦了擦眼泪。
她是自责的,身在江家,如此身份,如此境况,对江颀风的无能为力,对时南麟的无法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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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毫无征兆地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他的胸膛是滚烫的,江雀月好像突然被夏季热烈的风包裹了,在这凉薄的秋夜里。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江家的。”低哑的声音。
原来……他知道,她是为江家而哭。
就算她胡乱用他的伤势做借口,他也知道,她真正难过的是什么。
是江家,这腌臜的江家。
她没有挣扎,在他的怀抱中,呛人的血腥味和初见那日一样,可是好像有什么已经悄然变化了。
江雀月隐隐知道,却不敢承认。
如果可以这样,如果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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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开了他,胸中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激荡,她正视向他的双眼。
“不,我会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江家。”
时南麟看着她,沉静的眼里突然荡漾开浅浅的笑意,“那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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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雀月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时南麟的伤口还在流血,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她皱了皱眉,问:“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颀风被困军中,虽受重伤,但只身逃出绝无问题。只是……”他勾了勾唇角,嘲讽道:“江灵云跟在身旁,终归绊住了他的手脚。这烂摊子,只得我来收拾。”
江雀月的脸立刻烧了起来,原来他是因为哥哥和灵云才受的伤,自己刚才竟还反过来责怪他。“可是……姐姐怎么说也已从军几近一年。”
他一挑眉,“她那般花拳绣腿在真正的战场上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江雀月仔细想了想,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如今京城世家盛行此风,多将女儿送入军中磨练个一年半载,以期能在婚配时占据上风。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否则父亲也不会做此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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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老实说,之前我还一直羡慕姐姐能去军中。”
“你喜武?”
她摇摇头,明朗道:“比起整日关在这间闺房里,外面的大好河山才有看头,哪怕是靠上战场来领略人间百味,也好多了,不是吗?对了,我听说南国和北狄交界之处,有一险峰,峰有一悬崖,崖边长着一种奇花,唤作婵衣花,一年只开一天,就在冬至那天,花瓣鲜红犹如鲜血,非常奇妙。若是能领略这等风光,那该多好!”
“你倒知道的多,不过婵衣花这等奇物只是书中之物罢了,古往今来可不曾有人见过。”时南麟又顿了顿,道:“况且,你既不喜武,倒也不必走从军这条路。”
“若是有旁的路子可走,我才不想去打打杀杀呢。”
“哦?”时南麟垂眸笑看向她,“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靠自己离开江家?怎么?看样子倒是没个主意。”
江雀月吐了吐舌,“一码归一码,现在想不到法子,不代表以后没法子。你可别小瞧我。”
夜色撩人,时南麟突然以一种极其悲悯的神情看向她,“江雀月,”他缓缓抬手抚了抚她发间的桃木簪,像是叹息一般轻声说:“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