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源回到寝室,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整个校园,树影和建筑楼开始带点朦胧,从一楼走到三楼,都可以听到寝室里传出的阵阵喧闹。有的对着电脑看电影,有的试穿新买的衣服,有的在绣十字绣,有的在调戏打闹。301里也不闲着,特别是杨远的大嗓门,可以穿过好几条走廊:“是谁把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她拎起一个袋子,质问寝室里的每一个人。 “不要乱碰我的东西!”水源刚刚好站在门口,她一把夺过那个白色袋子。 “我可没有乱碰你的东西,是你乱放你的东西。”杨远说。她也许并不是想找人吵架,只是说话大声,感觉就像在吵架。 香薷在卫生间洗衣服,她连忙跑出来,看到水源,先是一愣,惊讶地说:“水源,新搬来的女同学就是你呀!”看到香薷,水源也觉得惊讶!香薷看到水源手里抱着的东西,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知道刘瑜有洁癖,她的东西无论谁都是不会碰的。 “东西先放我这里吧!她那儿挤,我这里空一些。”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香薷的桌子最乱和最拥挤。 香薷帮水源收拾着行李,阿蒙正从床上爬下来,她嗅了嗅鼻子:“有没有觉得我们寝室好香啊!” “她是阿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东西,最会喊的一句话就是,我好饿。”香薷向水源一一介绍着寝室里的每一个人。 “我好饿。”阿蒙伸伸懒腰说,“我要去吃东西。” “你听,我没有说错吧!”香薷对水源悄悄说,她们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服。水源掩着嘴偷笑,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两个人一块儿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一起去吃晚饭吧。”香薷说,她看到寝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我晚上还有人请我,要不你也一起去吧。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晚饭时间了。”水源没有说谎,她刚刚接到谭静迁的电话,他已经回来了,她也诚心的邀请这个热心的新室友。 “不用客气,我们以后都是室友了。”香薷向她笑着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那纯真的笑容也给水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种甜美,是任何胭脂水粉都妆饰不出来的,是隐藏在毫不修饰的外表下的朴素与美好。 水源跑下楼,谭静迁骑着他的自行车已经等在楼下。一个星期不见,他憔悴了很多。水源熟练的坐上他的后座。他的脚用力一蹬,车子的轮子开始向前移动。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你去的,都是好地方。”水源笑他。 “真的,你上次说,很想念家乡的一种叫做馄饨的小吃,说这里开的店都不正宗,我无意中找到了一家,在一个小巷子里,就是你的老乡开的,我想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先告诉你。”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吃完馄饨,小巷对面有一个公园,我们去那里再散一会儿步。” “好,一切都听你的。”水源轻声答应,语气很温柔。清风、夜色、路灯,她抱住他的腰,把脸轻轻靠向他。 那家馄饨店果然正宗,面积不大,只容下三张桌子,也许是过了来客高峰期,店里异常冷清。水源用家乡话和老板话起了家长里短,她真高兴,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谭静迁默默看着她,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讲些什么,但是,他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只要跟水源在一起,他就觉得开心。 小巷对面的公园并不大,人也不多,来散步的都是一些附近的居民。听说公园里面的每一颗树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你觉得我瘦了吗?”水源撒娇的说。 “看不出来,灯光太暗了。” “那你抱一抱不就知道了。” 谭静迁张开两手,来了一个“公主抱”,水源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一边抱着她走,一边怜惜的说:“好像真的轻了。” 他把水源放在了一棵百年老榕树下。四周非常安静,只听到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轻声细语,头顶的树叶,在晚风中,发出婆娑的声音。 “叔叔的病,好一点了吗?”水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一点了。”谭静迁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我们之间一直都没有秘密的。”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水源,也许我们要暂时分开三年。”谭静迁紧紧握着水源的手。 “为什么?” “我爸爸对我原来早就做了计划了。他本想让我机械舞再玩两年,但是现在,他一病,不得不把他的计划提前了。医生说,他现在虽然过了危险期,但是他的生命,可能最多只有五年了······” “什么五年······”水源心里一惊。 “是的······” “那······你的爸爸给你做了什么样的计划?” “送我去国外读书,回来继承他的企业。”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 “去吧。” “什么?”谭静迁简直不敢相信,水源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是你的前途,我怎么会拉你的后腿?如果我不让你去,你爸爸会恨我一辈子。” “可是······” “你舍不得我,我知道。我也一样舍不得你。但是,我相信你。”水源深情地注视着他,踮起脚尖,把嘴唇轻轻碰在了他的唇上,“你也相信我,我的吻,只属于你。” 静迁捧起她小小的脑袋,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让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感觉到她发丝的温度。 “可爱的小源,自从碰到你,我感到自己就像吸了毒品一样,无可救药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你呀!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善解人意,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可爱吗?” “对呀,世界上没有女孩比我更可爱了。”水源笑着对他说。 静迁看着她灿若明霞的笑脸,她清澈如水、光亮如新的眼睛里,贮满了深情。想到这么漂亮的一对眼睛里,只有自己,静迁想到都觉得骄傲,他把水源紧紧抱住,像珍宝一样的紧紧搂在怀里。 “本来我爸爸给我报的学制是三年,但是我硬是要求两年。两年结束后,你也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永远可以在一起了。或者,我也可以提前半年回来。”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 “不,我不想让你等这么久。” “是你不想等这么久吧。”她躲在他宽厚的胸前哂笑。虽然,她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强大的失落,但是,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不能束缚一个男人的翅膀,在他有机会飞翔的时候。 九月末的夜晚,已经有了秋天的凉意,但是因为有了两个人的依靠,而显得温暖。等他们回到学校,已经接近12点的深夜,整个校园都睡了。水源想到今天刚搬的宿舍,还没有钥匙,看来,又要打扰她们了。她鼓起勇气,正打算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 “你回来了?”是石香薷的声音。 “你还没睡?” “嗯,洗脸在隔壁,开关在门后边,看得到吗?把灯打开吧。” “没事,看得见。”水源为了不打扰其她人睡觉,打开卫生间的灯。“哗哗”的流水声,冲洗着她脸上的泪痕。三年,虽然她在他面前装的如此潇洒,虽然只有三年,这么漫长的三年,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该如何度过这其中的相思之苦。想到刚刚分开的七天,无味、寡淡的七天,水源想到这些,心里就开始作痛。 躺在新的寝室,水源有择席的毛病,如果换一个新的地方,就无法安心入睡,更何况,她今天有这么重的心事。在铁定的事实面前,不能哭,也不能闹,只能选择接受。不知过了多久,“水源”,她清楚听到有人喊自己,但是她没有回应,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起床,一个影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她的床边,是香薷,她的手里还抱着一样东西。她要上厕所吗?但是她没有打开厕所的门,而是打开宿舍的门。“这么晚,她要去哪里?喊我做什么,是试探我睡了没有吗?”门被轻轻掩上,水源微微抬起头,更加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