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一中年贵妇坐在漆凳上,身后年轻的梳头娘正在为她高耸的发髻上簪上最后的水红色牡丹。
一名嬷嬷垂手立在她身侧,神色恭谨,“已经按照王妃您的吩咐,三夫人那边已经派人去安置妥当了。”
他们口中的三夫人,正是昨日嫁进王府的晋沅君。
越王妃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铜镜,抚摸牡丹的花瓣。“那个孩子可曾见了?”她问。
“您是说三夫人么?”崔嬷嬷俯着身子说,“模样周正,气度自然是强过小门小户的姑娘。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性子太硬,人不怎么软和,就怕出去万一得罪了哪家的女眷,给三少爷惹麻烦。”
越王妃笑笑:“妾生的孩子都这样,心比天高。”
崔嬷嬷跟了王妃几十年,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忙凑过去,“您可是婆婆,提点新妇不是理所当然?不如好好趁此机会......”
没等她说完,越王妃便缓声慢语地打断,“本妃何必跟个小辈认真,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好好玩吧。”
崔嬷嬷会意,忙拱手道:“王妃宽宏。”
“王妃,濯少爷和县主到了。”门外有人通告。
越王妃微微抬手,那人便退下去,她起身,站在巨大的窗台前。从上望下去,只见后苑一架奚车上下来浓紫裙裾的身影,明艳而矜贵。
她扶着身旁傅濯的臂膀,缓步向院内走来。
“可惜了,是个好人儿。”越王妃居高俯视着两人,微叹,“若不是命格太硬,八字太冲,连克三夫,嫁给秉青倒也不错。”
一直没说话的梳头娘突然开口,声音还泛着青涩的好奇,“那为何把县主许给了濯少爷?”
越王妃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眼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寒凉无比。
崔嬷嬷一惊,连冲上去狠狠扇了梳头娘两巴掌,叱道:“贱婢多嘴!”
“行了。”
越王妃制止了崔嬷嬷接下来的巴掌,她离开窗台,扫了眼被打翻在地的梳头娘,缓声道:“头梳好了,人也该走了。”
说完,便下楼去了。
而此时,晋长盈在小厮的带领下早已进了正厅。她望了一圈,没见着晋沅君的身影,又抓了几个侍女问,都只说三夫人还在房里,要等三少爷一同出来会客。
“行吧,新婚燕尔的,有了男人忘了姐姐。”
晋长盈顿觉无趣,只得找了个屏风隔开的僻静位置,一边吃着盘里小巧的糕点,一边望着晋沅君等下可能会出来的方向。
“你找三弟妹做什么?”傅濯坐在她身侧,不解问。
傅濯坐在靠外的位置,他一身绀青绸袍,脊背挺直,单手踞案,典型的武官坐姿。再加上冷而清隽的脸,倒真惹得几位别家女儿频频侧目。
这一点晋长盈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虚荣心得到了几分满足,以前没注意,现在再看傅濯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
见他那张平常冷淡的脸泛起好奇的模样,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凑到他耳边问:“想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傅濯不觉有他:“自然是实话。”
晋长盈正要开口,眼角忽地瞟见出口处出现的黄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