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笑了笑,站起身来,打算移出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
吕雉见了,连忙制止了,指着门外笑道:“今日天气晴明,桂花又开得这样好,便把琴搬到外头,你就在那树下耍你的杂耍,别把我那些线给我搅合乱了。”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小婵便上前来将琴桌搬到了小院中,又安放好琴和席子,正打算焚香,吕雉又制止道:“不用了,有桂花香就足够了。”
小婵隐晦的看了一眼周宁的神色,周宁仿佛没有注意到小婵对自己的小心翼翼,顾自一边往树下走,一边回道:“姐姐说得对,这桂花香正好。”
小婵手脚麻利的把香炉收了起来。
周宁站在桂花树下,一袭红裙铺在细碎的、金灿的落花上,日光和煦的透过树缝在周宁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周宁勾起浅笑,整个人在光影与落花中美得像是一个梦。
爬在墙头的刘季看得痴了,不,就算是梦中,他也从未想过女子能美成这般,直像是花间树下食人精魄的妖精!
被他踩在身下的樊哙问道:“怎么样?大哥,是嫂子在弹琴吗?你见着了吗,长得怎么样?”
刘季踩在樊哙肩头一跺脚,低喝道:“小声些,这琴音都停了,我怎么知道?你别着急,等会儿的,我瞧着在摆琴了,像是还要弹奏。”
樊哙人高马大也皮糙肉厚,被刘季在肩头跺了一脚也不生气,嘿嘿笑着,放低了声音道:“那哥哥你慢慢瞧,顺便帮我瞧瞧大嫂院子里有没有俊俏的婢女。”
刘季应付的回了两句,“放心放心。”眼珠子不错的看着院中情景。
琴边侍立的那个必定是吕家女的婢女了,树下的那美人面对着琴站着,这样子是要跳舞?
啧,有眼福了。
此时又有一姿色尚可、气质端庄稳重的女子走出房门,和那美人说了一句“准备好了吗?”便侧对着自己在琴案前坐定。
刘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看两人容貌气质,是弹琴的女子年纪稍长,那便是吕雉了?刘季撇了撇嘴,心头可惜,这么个妖精却是妻妹。
琴音从吕雉指尖流出,周宁合着琴音一个踮脚上前,十指纤纤向上结成兰花掌,双腕交错滑下,便似花开花落。
耳边流过的是吕雉的琴音,但周宁心里过的却是这首曲子的词,毛不易的《不染》: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
再与你一壶清酒话一世沉醉”
她的腰肢柔软,一个折腰后仰,又盈盈起身,长袖似帘,娇颜随着琴音半遮半露,忽而举袖上前好似要去追逐某物,忽而又却步连连后退掩袖不语,柔美的舞姿应着绵绵的琴音,共诉其间无尽的情意。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回忆辗转来回痛不过这心扉
愿只愿余生无悔 随花香远飞”
正在这时琴音骤然转急,只见她以单脚为轴,长袖一甩,整个人高速的旋转起来,长裙霎时被旋开,像一朵怒放的硕大红莲,又有宽大的袖袍打到树上,惹下一雨桂花,她沐浴在这花雨中,高速的旋转着,仿佛和红裙化成了一体,她就是那朵娇艳的红莲!
琴音又缓,她的旋转也缓缓停了下来,几个莲步柔和的旋开,让被震撼得失语的众人稍微找回神思,不待众人完全放松下来,她纤足轻点,一个迈步竟整个人半腾在空中,她双臂横展,双腿笔直,整个人轻盈得仿佛就要随风而去。
“一场春秋 生生灭灭浮华是非
待花开之时再醉一回”
掀身探海,又辗转变成踹燕,曲到尾声,她一个轻旋后卧云躺身,拈花指衬于颊边,双目盈盈下视,随着琴音的起伏,一个转身,腰身拱起,一手撑地,一手高举拈花指背向天空。
琴音渐落,高举的拈花指缓缓下落于颊边脖侧,她的脸也缓缓的转向吕雉,唇畔的笑意轻轻浅浅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