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没偷!”少年的声音也更响。
她停下脚步,望着声音的来源处皱眉,两手紧握,纠结着要不要去救人。
“叫你嘴硬!”“啪啪”连续两鞭。
少年依旧硬气,咬牙道:“没偷!没偷!”
“住手!”
梁绯絮出声的同时,十二岁的她也出声了,负责鞭打的两名太监见荣华公主过来赶忙下跪行礼,院子里的女人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随着视线的移动,她看到了长条凳上的小太监,那张脸,赫然是魏栖。
少年时的魏栖。
他双手被绑在长条凳上,人跪着,浅灰色的长衫上满是血迹,被鞭子打烂的衣物黏黏糊糊地贴在肉上,惨烈至极。
她一步步走近,他闻声抬头。
便是这样的眼神,看得梁绯絮一怔,仿若蕴满山涧灵气,里头尽是百折不屈的坚毅,还有几分天然的傲气。
她原本不记得自己和魏栖有什么交集,倘若非要说说对他的印象,那么她会说,他好看地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即便在皇宫这个美人聚集的地方亦是如此。
现在她明白了,这便是她忘记的相遇。原来她和魏栖认得,只是她忘了他。
后来,她救了他,特地去太医院里拿药给他治伤。他没偷东西,是那贵人见他长得好看便想调戏亲近,他生硬拒绝,这才有了院子里那一幕。
之后的日子,她经常来找他,有时候会聊聊自己的心情,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直到某一天她忍不住了。
“我想求父皇让你来灵素宫当差,你愿意么?”
少年眼神一动,猛然抬头,俊秀的面庞晕了红。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她便被人绊了一脚,直直往前摔了过去。
*
“公主醒了!”
“嗯……”梁绯絮沉吟一声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的一切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熟悉的金丝帐帘,熟悉的祥云被褥,是她的寝殿。
柳色那张圆润微肿的脸徒然映入眼帘,她正惊喜地瞧着她,半个人跪在榻前,姿势莫名滑稽。
“柳色?”她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你不是死了么?”
柳色委屈地吸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原来公主盼着奴婢死,是,都是奴婢没拉住公主,一切都怪奴婢……”
她哭得起劲,梁绯絮却觉得全都不对劲,她不是死了么,不是在回忆十二岁么,怎么又到灵素宫的寝殿里了。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死前的梦有点真,嗓子疼,疼地真切。
梁绯絮倏地坐了起来看向梳妆台上的黄历,乾元二十二年?
她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啪”,清脆的巴掌声惊地柳色一下子停住了哭声,一滴泪刚好渗出眼眶,似泣非泣,更衬得她那双杏眼水灵动人。
“嘶,真疼,不是梦,这不是梦……”梁绯絮摸着面颊自语。
柳色侧头小心翼翼道:“公主,你为何打自己,莫不是在水里中了什么邪气。”
“我,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她回神后一把拉过柳色抱住,抱得紧紧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还活着,准确说是重生了。
“公主……”柳色被梁绯絮抱得云里雾里,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两只手僵在了半空中。
半晌,梁绯絮按着她的双肩问:“柳色,我昨日是不是被六公主推进了池塘里?”
柳色怯怯地瞧着梁绯絮,公主的行径为何如此诡异,“是,说来也怪奴婢……”
“不怪你,我倒要谢谢她了。”梁绯絮眯起眼,没想她会重生在十六岁这年,一切都未开始,孟苟没来,她的国家没灭,她依旧是最受宠的五公主。
前世她忍梁轻鸢多次,而今世她不仅要反击,还要送她几字。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通传音,气息悠远绵长。
“父皇……”听得梁钊过来,梁绯絮禁不住眼眶一红,她在劲武国的冷宫里待了一年多,期间一次都没见,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便是在梁轻鸢嘴里,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