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纪晴天不嫌弃陈旸,看见陈旸终于有了朋友,陈沛心中激荡。 他上前一步,一手揽着自己儿子,一手揽住方茹并纪晴天,将他们全部都揽入怀中。 “谢谢你们!真心谢谢你们!” 这么多年来,因为陈旸的病,妻子离开了;为给他治病,四处举债,亲戚朋友都远离了。今日,方茹和纪晴天的到来,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温暖。 内心的激荡不断上涌,陈沛有些忍不住眼中的热意。 他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失态,掩饰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买了好多菜,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完,他起身进了厨房。 方茹笑着道:“老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俩先做作业,我去给他打下手,我们争取早点吃饭。” 客厅里,就剩下纪晴天和陈旸。 纪晴天见陈旸安静地坐在那里,她想了想,拿出手机,进入搜索页面,查找阿斯伯格综合症。 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病症? 阿斯伯格综合症,是孤独症的一种,但又不同于孤独症,最大的区别在于,没有智力上的障碍。这种病很难被确诊,也很容易误诊。 如果说自闭症患者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交流,那么阿斯伯格症的患者,则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渴望与人沟通,却因为病症,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缺乏交往的技巧,所以行为处事会显得格格不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病症会有所减轻。 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有自我学习的能力,其中很多智商比常人要高很多。 甚至在成年后,会隐匿自己的病症,融入社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工作,生活。 是这样的病吗? 联想到刚才陈旸和她打招呼,还有他在学校里的一些表现,确实是显得和大家有些格格不入。 纪晴天抬头,意外地发现,陈旸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在看我吗?” “嗯。”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我想仔细看看,朋友是长什么样子的。” 纪晴天笑了,她歪歪脑袋,双手放在下巴上,做小花状,开玩笑地逗陈旸,“那我好看吗?” 陈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看。” 纪晴天没想到他这么直白,顿时不好意思了。 她把书包拿过来,“好了,我们做作业吧,今天语数物理都布置了好多作业,还有三张卷子,我怕周末都写不完。” “我在课间的时候已经写完了,”说着,陈旸打开书包,找了找,把作业本,还有老师要求做的卷子全部拿出来,递给纪晴天,“给你看。” “……” 纪晴天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真的全部写完了。 字迹整洁,解题步骤详细。 不愧是学神。 “你这速度真是快啊!”纪晴天感叹。 随手又把本子还给他。 “你都写完了,那我也得抓紧了。” 陈旸没接。 纪晴天就把本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看着茶几上的卷子,本子,笑容渐渐淡了。 纪晴天拎着书包到客厅的另外一端,那里并排摆放了两张书桌,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她把书都拿出来,正要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陈旸闷闷不乐的声音。 “好朋友,不就是要看他的作业吗?你为什么不看我的?!” “……” 这是什么新鲜的理论? 纪晴天还未反应过来,陈旸已经拿了自己的本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郑重的把本子放到她面前,“给你看,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陈旸的表情非常认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纪晴天。 扬名中学集西南省各大县市地区生源之精华,而陈旸在学校里还能被称为校草,颜值的确是在线的,但现在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纪晴天才发现,陈旸长得最好看的,还是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很深的双眼皮,眼尾有些微微的上挑,形状很像一尾灵动的小鱼;瞳仁特别黑,却又明亮亮的水润光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这样看着你的时候,里面好像藏了星光。 他的眼睛长得这样诱惑,偏偏他眉头轻蹙,眼神认真而无辜。 像极了强烈要求被主人关注的小狗狗。 纪晴天被萌得心都要化了。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陈旸细碎垂顺的短发,“你好可爱啊!” 陈旸呆滞了两秒。 脸慢慢红了。 “那你……你抄我作业吧!” “……”纪晴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把作业给她抄。 难道在他眼里,她是个学渣吗? 她是学习委员啊!!!亲! 纪晴天这样想倒是又误会陈旸了。 他小时候,班上有个调皮的小男孩,每次都不做作业,都是抄陈旸的,还说这样才是好朋友。久而久之,陈旸就觉得,只有抄了他作业的关系,才能算是好朋友。 纪晴天了解了之后,忍不住又揉了揉陈旸柔软的黑发。 这样懵懂可爱的他,就像是4、5岁的小弟弟一样,根本没办法把他当做是同龄人啊! 纪晴天耐心的给他解释,为什么不能抄作业,末了还跟他保证,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向他请教,他才放下心来,“那……我就自己看书了?” “好。” 纪晴天开始做卷子。 陈旸看她真的开始答题了,也从书桌旁边的书架上,取了本书看。 纪晴天做完卷子,陈旸还在看书。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侧脸。 认真而又专注,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他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她伸手过去,悄悄抬起书的封面——《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伽利略著。 妈呀! 纪晴天暗暗吐了吐舌头。 纪晴天没有打扰他,她也拿出数学课本,打算看看今天上课的内容。 这时,方茹端了菜从厨房出来,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晚饭很丰盛,有鱼有虾,都是两个孩子爱吃的菜。 四人分别坐下后,陈沛拿了一次性纸杯,给两个孩子倒了一点点的红酒,又给方茹和自己倒上一些,举杯说:“今天,是我们一家首次团聚的日子,这样的好日子,必须得喝点酒高兴高兴,孩子们喝一小口就行,来,干杯!” 四只纸杯碰在一起,没有水晶杯撞在一起时清脆的声响,但快乐是一样的。 纪晴天和陈旸都只喝了一口,陈沛就把杯子收走了,给他们换了果汁,“多吃点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方茹给纪晴天夹菜,也给陈旸夹。 陈沛看着身边的温柔的妻子,面前如花骨朵般青春向上的儿子和女儿,感觉到肩上的担子的沉重,可是想到刚刚换的新工作,却也觉得干劲十足。 他现在只想着要努力工作,多多赚钱,让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给他们每人夹了一只大虾,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今天过了试用期,下周开始,就正式是速达物流公司的一名机械师了。” 陈沛原来就是机械师,专门负责大型机器的维修维护,后来因为陈旸这个病,总是要请假带他去做治疗,复诊,就被劝退了。 在那之后,他一个人带孩子,就只能接些时间灵活的散活,工资也不是太高。 好容易陈旸长大了,病情也稳定了,他想回去好好的上班,可因为年龄的原因,工作一直都不好找。终于上个月经熟人介绍,进入速达物流,现在过了试用期,工资直接翻翻,在云画这个小城市,每个月能有¥5700左右的收入,到了年底还有分红,算是很高的薪资了。 陈沛很满意。 方茹也很满意,但她想起曾听到过的传言,还有前段时间的报道,多嘴问了一句,“是千里集团名下的那家物流公司吗?” “对,没错。” 千里集团是一家集娱乐,房地产,物流于一体的大型上市集团公司,是云画市的第一纳税大户,西南省的明星企业。 集团董事长李千里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千里集团是他父亲打下的江山,但他跟着父亲也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公司全部交到他的手中,业绩更是蒸蒸日上。 前两天李千里新拿下了云画市老城区的改造,千里集团股票立马创了新高。 但是坊间传言,千里集团的前身是云画市最大的黑帮,后来靠房地产洗白上岸。 说是上岸了,可不到短短二十年间,千里集团从无到有,崛起的这样迅速,到底上没上岸,谁知道呢? 尤其是上个月,还有新闻报道,千里集团旗下的一家电影公司和房产公司都有人跳楼了。 方茹难免有些担心,“你看了新闻报道吗?那个千里集团上个月还……” 方茹欲言又止。 孩子们在这里,她不想说的这样详细。 陈沛也知道这事。 但这份工作太合他心意了。 这几年一直在给陈旸看病,他欠了不少债,现在倒也还的差不多了,可家里也一点积蓄都没有。 方茹没有问过他的财务状况,他也就没说。 但陈沛心里始终愧疚。 不管怎么样,这份工作都不能放弃。 “看了,真正内情是什么样的,谁知道呢?”陈沛安慰她,“没事的,这样大的公司,能有什么事?你别想太多。” 纪晴天好奇问了句,“是什么新闻?” “后面也没有再跟踪报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说了,好好吃饭。” 传言毕竟是传言,都没有得到证实,方茹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也就没再说了。 陈沛转了话题,说起陈旸小时候不爱运动,被他抓去学跆拳道的事情,一家人有说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