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每个人来说生离死别都终究会降临,是任何人都逃不开的宿命,可即便是这样,大多人又总是会天真的希望它永远不要到达。
即使它一定要出现,人们也盼望着它能等一等我们的脚步,祈求它可以迟一天,一小时,哪怕是一秒都好。
真情之所以可贵,正是因为它在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前依然可以永远怀有最真挚美好的祝愿,人因此而获得生的意义,也是因此而感到幸福。
高太太的一阵大吵大闹不仅引来了众人打量的目光,也引来了跟高太太走散的陪同人员。
只见一个助理样的年轻人循着找了来,满脸紧张神色顿时消弭于无形,转而欣慰道:“太太,总算找到您了。”
“先生专门交待过,您不能乱走的,您忘了?”
助理有点抱歉地看向纪临和言梦晗,又对两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位是高呈雅的家属,我们想先看一看高呈雅。”
纪临点头,随手掏出手机联系法医,辗转先带他们去确认高呈雅的尸体。
因为条件所限,所以停尸场所的温度一向控制得严格,言梦晗进门之前就能感受到十足的寒气,哪怕是在入伏的夏日也觉得自己瑟瑟发抖。
支队的法医姓刑,年纪不大,带副金边眼镜,长相有点异域特征。
他格外惜言如金,显然对认尸这事习以为常,径直便带着他们一起进停尸间,随即面无表情地掀开尸体上的白布,“认吧。”
形貌可怖的尸体顿时暴露在几个人眼前,哪怕是在严格控制温度的室内,好像还是能散发出隐隐的异味。
言梦晗和纪临是见怪不怪,陪同高太太的助理顿时忍不住回避眼神,而从一见面就激动到无以复加的高太太却一反之前的状态,只是一动不动地用一种近乎恐怖的眼神盯着尸体看。
停尸间沉浸在无限的安静里,此时的寒气瞬时营造出一种让人格外难受的气氛。
“家属确认一下,这是不是高呈雅。”法医适当提示,“正常情况的话三内应该会结束尸检。”
法医的话音没落,原本泥胎木塑似站着的高太太忽然一把抓起尸体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俯下身子,把冰冷的尸体往自己嘴边凑。
她像头龇牙咧嘴的野兽,眼看下一秒就要毫不顾忌地啃下去。
这疯狂的举动一时间让几个活人都震惊了,毕竟这种只有丧尸电影里才出现过的场面忽然被搬进现实,总是带着极大的冲击力。
言梦晗站得最近,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动作已经下意识一把拦住张牙舞爪的高太太。
一旁的纪临也就顺势抓住高太太的手腕,便迫使癫狂的高太太卸力放开了尸体。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高太太顿时像个疯子似的发出喑哑怪叫,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向前冲,几个人连拖带拽才把高太太从停尸间拉出来。
然而刚刚离开停尸间,高太太忽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便仰头倒地不省人事。
确认过人是因为情绪过激晕倒,一道跟来的助理只好连连道歉,另一边忙着联系人带高太太回家。
言梦晗看着窗外夕阳透着瑰色,脑海里还无数遍反复着刚才发生在停尸间里的状况,她心里觉得怪,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有问题。
她想跟纪临说说刚才的奇怪情况,可话到嘴边忽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眼下的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高太太明显是被刺激得精神不佳,这种情况下她会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似乎也无可厚非。
认尸折腾了一下午,还历了一场虚惊,此刻窗外早已是夕阳西下。
言梦晗没盘算出什么结果,最后只好和纪临约定好明天去医院的时间,然后双双下班回家。
纪临这边回支队换掉制服,不紧不慢地往外慢慢踱出去。他没走太久就进了一块停车场,然后又穿行一阵,这才在墙角前面止住步子。
这块停车场位于一座写字楼的地下,白天人来人往,停放的也大多是写字楼白领们的经济车型。
在这种地方,哪怕一辆白色的艾文塔多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始终显得有那么点格格不入,总是能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纪临撩起视线瞥了瞥,几天没过来,车上果然又多出不少留电话的卡片小纸条。
这情况倒也不是第一次碰见,反正有假托挡车位留下联系方式的,也有自称剐蹭想要道歉的,甚至有些连借口都懒得再找就直接留卡片的,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正经的人。
他哂笑一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车上挑下来,而后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直接把纸揉成一团,顺便一气呵成隔空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办完这事,纪临才转身准备开门上车,结果刚刚回眼,一个影子飞快地从拐角处窜过来,挨得极近站在了纪临车前。
他顶着那撮最让人眼熟的紫毛,哭丧着脸对纪临道:“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