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舒湄手忙脚乱地包扎好伤口时,苏翊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身子微微颤抖,显是极冷的模样。他的眼睛半盍,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睡去。
谢舒湄的心骤然往下一沉,她一把握住苏翊的手,声音里满是慌乱:“阿翊,你不能睡,你再等等,小秧和侯爷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苏翊闻言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出使宁国回来,还要……陪你……去成汉的越溪山……看桃花……”
听到男人的话,泪水倏然从谢舒湄的眼眶中滚落而下,她重重点了点头,柔声应道:“好,我等着你,你不准食言。”
昏昏沉沉中,苏翊弯唇轻笑,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抵不过身上的无力与寒冷,偏头昏睡过去。
无尽的恐惧顿时在一瞬间涌上谢舒湄的心头,她踟蹰着伸出手,轻轻放在了苏翊好看的鼻梁之下,直到淡淡的气息散在她的指尖,她才重重松了口气,弯下身子将脸靠在苏翊的手掌之中。
七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升月落、朝来暮去,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这些年她其实从未体会过真正的孤寂。
因为有一个人,总是傻乎乎地站在她的身后,哄她开心、陪她吟诗作画、带她看遍郢都美景,以至于七年间她经历的每一场落雪、每一次春来,都沾染了他的痕迹。
她不是不知晓他的心意,但却一次又一次将他放在了弟弟的位置,硬生生地保持着不可跨越的距离。
他以为是她忘不了苏泽,但其实她只是在害怕,害怕走近一步,就会因为世俗的种种阻力,失去这份近在咫尺的温暖。
七年的光阴,早已让夔陵城中那个折花的少年模糊了面目,就像此时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上元的火雨星海下,苏翊笑弯了眼眉,夸她好看的模样。
他努力地靠近她,用性命来维护她,而她依赖他,在无知无觉中将他当成了不能割舍的习惯,悄然刻在了自己的心里。若是没有他,她的人生恐怕早已是处处无声的一片死地。
思及此处,迟来的钝痛几乎席卷了谢舒湄的全部呼吸,她泪落如雨,用嘶哑的哭腔小声地唤着苏翊的名字。
之前,是我错了,是我不够勇敢。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一生都陪着你,陪你看江南月色、看江北落花,看郢都初雪,看红尘万千。
年年岁岁,不问归处,只许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