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从腰上讨了水烟出来,咕咚咕咚的抽了几口道:“我也知道这个价钱是低了点,但是我也是本分的农家,辛辛苦苦一年能剩几个子?二两已经是我能给的起的最高价格了,你若是想卖便快些拿了主意,笋哥儿的事可经不起拖了。”
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想趁机压价。
福满哀叹一声:“村长,寻常三等分的薄田,一亩可就是2两银子的价,我那可都是一等良田,便是荒年,也能得个五两之多啊!”
“福满!”老村长悠悠的抬起鞋底,慢慢的磕掉烧焦的碳灰,悠然道:“哎,福满,你是久在富贵人家住,不知咱们这些泥腿子的疾苦,你在大官家里,手指缝里随便夹点,肯定都不止五两,可你知道咱们青城山的老农夫,一年累死累活的做事,扎紧了裤腰带子花费,一年也剩不了几个子,还得交税纳礼,这么一兜子衙门刮下来,还能有几个?全家老少不饿肚子便算阿弥陀佛了,你也别觉得我压价压得很,你今抬脚出门问问,谁家有闲钱买田置地?”
福满苦不堪言,老村长穷追不舍:“福满,你在大户人家当差,眼皮子总不能跟老太太的尿壶一般浅吧?什么资产能邸得过笋哥儿的一条命?咱们县令可是个爱子如命的,要不那小霸王也不敢这般欺人霸市,你若是再等一会,也别卖田了,直接拿着棉被上镇里裹尸去吧。”
老村长磕掉最后一丝水烟渣,起身欲走,福满见状,到底是横了心:“村长,我卖!”
“哎,早这么决定不就好了,非得磨蹭这么些时间,真是白耽误功夫,年纪大了,人也跟着糊涂起来。”村长心愿达成,挺起胸膛,像训孙子一般一顿编排福满:“你手里约莫有二十八亩良田,一亩二两,便是五十六两,你在此等着,我去拿笔墨银钱去。”
福满张了张嘴,却也只能哑然闭嘴,这个局势下能有什么好争辩的呢?福满低垂着头,独自一人佝偻在院中的矮凳上,沁人的穿堂风将他满头的银发裹挟到四面八方。
“福伯,你怎在此坐着?我在你家中等了好一会了!”
“福建,你怎也跑回来了?你且等我片刻,待村长拿了银钱于你做盘缠进京。”福满生怕福建反悔,起身踉跄几步,抓住福建的胳膊。
“我本在府衙门前等你,谁知镇外来一探马,打听福满伯的住处,我正好遇见,便领着他来家了,那来人穿铠甲,着红缨,腰配利剑,胯下骏马,踏马而来,将将将的马蹄声可真是好听。”福建痴笑着,像是见着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是将士打扮,你可知他所来何事?”福满满腹疑问。
“他说他是给王妃带信的,福满伯你可真厉害,连王妃都给你写信。”
“王妃?”福满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虽自小跟随王老太爷东征北战,可有所交情的多是武侯人家,并未听闻与王府有交,况且随着老太爷作古,王家流放,哪还有什么权贵交情?福满迷惑不解,可瞧福建这孩子的傻劲,该不会是弄错了人家,把官爷带到了穷乡僻壤处,若是让官爷着恼了,怕又是一个麻烦事。
福满哀叹一声,令福建前头领路,村长正满心欣喜的举着包银两出来,却见福建领着福满要走,怕不是福满反悔,亦或是被福建这小子截了胡,赶紧喝了一声:“你们两上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