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投来的目光是惊恐,是惧怕,是冥冥中无形的毒箭,直穿过班楚心的身躯。
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污浊的眼底是惴惴不安的惶恐。身边一架黑漆棺材倒在地上,棺口朝向班楚心,满地的冥钱,惨白一片。四周围着一群披着丧服的下人,无一不面色惊恐的盯着她,像在看一个破土而出的怪物。
班楚心觉得胃中一阵干呕,低头一吐只吐的出口中压舌的铜钱,然后直身亢自站在原地,神色恍然。四月的阳光明辣十分,似一面骤然摔裂的镜面,狠狠刺向每个惊慌失措的人。
突然,有人颤着声音说道:“诈…诈尸!”
班楚心抬眉惊慌的后退,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已经…
披戴丧服的下人围在四周,指着班楚心大叫怪物,他们眼中滋生着恐惧,杀意,将她团团围住。班楚心退无可退,身上素条的殓服紧的很,直勒的她喘不过气。她在人群里慌张的四处张望,忽的瞅见一旁的厢房。
班楚心当即转身向厢房跑去,两旁的下人猛一退,让出一条道路,生怕从棺材里爬出的班楚心会伤害他们。
厢房的木门被猛的拽开又关上,班楚心跑进去靠在门栓上,惨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倒真真一副已逝之人的模样。她气喘吁吁,头疼欲裂,脑中思绪繁杂。她定已身亡无错,当时那汤药药性极烈,生生溶下她的皮肉,而且她已被利剑削颈,那临死一瞬的痛楚,她是断然不会忘的。
班楚心幽幽扶上脖颈,却忽然惊觉什么,低着头,惊愕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面前的这双手纤细白嫩,指若葱根,断不是常年困于牢中,生硬干瘪的枯手,也若非嫁于赫连邴后,那双苦于磨炼针织女红,而满目疮痍的手,这显然是一双十四五年岁少女的手,肤质娇嫩,白皙似玉。
班楚心怔了一瞬,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而后自己却被这一念头惊出浑身冷汗。
她猛的起身离开门边,目光在屋内快速寻找着,果然见得墙边的桌角上立着面铜镜,班楚心大步朝铜镜走去。
镜中映出一张女子清丽的面容,虽面色苍白却掩不住五官的精致。柳眉杏眼,俏挺的鼻,一张虚白的小嘴因惊讶微微张着,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也生的十分俏丽可人。班楚心怎会看错,这分明是自己年少时的面容啊。
班楚心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又活过来了,并且回到了年少时的样子!
这一切未免太过怪诞诡奇,班楚心双手微微颤抖,慢慢摸向自己的脸。
指尖触到的肌肤是冰冷的,纤细的指甲滑过皮肤,有点点轻微的酥麻。这种触感已是极陌生了的,她几乎已经忘了,这种活着的感觉。
班楚心幽幽退回了两步,停在房中,顾不得此刻的头痛欲裂,努力理清着思绪。她已顾不上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现在的状况,一心只急急回想,自己既已回复年少,那现在是几岁。豆蔻?及笄?抑或是破瓜之年?现又身处何处,外面可依是先帝的天下?如是,又是先帝几年呢。正想着,门外忽的响起几声拍门的声响。
“心儿,你怎么了?别吓姑母啊。”
门外的声音轻柔动听,似水如歌,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然而班楚心闻声,却是脊背上一阵寒流扫过。
门外的声音刚淡,就听一边婢女们紧张万分的声音传来。
“娘娘,您悠心着,小心腹中龙胎。”
班楚心闻言一怔,诧异转首向门扉。俪妃,龙种?如今,可是先帝二十七年!